《伤寒论序》考——钱超尘《伤寒论文献通...
——钱超尘《伤寒论文献通考》
宋本《伤寒论序》始于“论曰: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止于“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而读《千金要方·卷一·治病略例第三》,孙思邈在引用“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人禀五常,以为五脏”至“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一大段文字时,没有指出这段文字出于张仲景《伤寒论序》;而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序》中引《伤寒论序》时,明确写道“张仲景曰”。
孙思邈在《千金翼方·卷29·禁经》中说他寻求方药几乎费尽移山心力:“余早慕方技,长崇医道,偶逢一法,岂惜千金?遂使名方异术,莫能隐秘。”而在所有“名方异术”之中,孙思邈最为敬仰张仲景,他说“至于仲景,特有神功,寻思旨趣,莫测其致”(见《千金翼方·卷九》孙思邈小序),因此,对于引用张仲景的文字,必然郑重写出“张仲景曰”、“仲景曰”诸字,这是贯穿《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全书的体例。
假使“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至“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一段长长的文字为《伤寒论序》所原有,那么孙思邈在引用这段文字之前必标示“张仲景曰”四字(《千金要方·卷26·序论》篇引张仲景一段文字,首先标以“仲景曰”可证),而在《治病略例第三》中没有写出“张仲景曰”,那么这段文字是否是张仲景《伤寒论序》中的文字就十分可疑了。待读康平本《伤寒论序》,此疑迎刃而解,涣然冰释。
原来康平本不但有小注、旁注,而且对后人增入的文字,一律比原来低两格排印。日本大冢敬节说:“本书之刻,专在存古态势,故行数、字数、旁书、嵌注,一莫所改窜。”可见康平本这种格式是自古相沿、无所更易的。康平本在《伤寒论序》“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句下,有一大段长长的文字,这就是“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这一大段,比张仲景《伤寒论序》低两格排印,表明这段文字原非仲景所写,而是后人的发挥。
由于有康平本这种抄写和排印的古老格式作佐证,又有《千金要方》作证明,那么就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
在“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之下的一大段文字,不是仲景《伤寒论序》所原有,而是后人对《伤寒论序》的发挥或感想一类的文字,大约北宋林亿、孙奇等校定《伤寒论》的时候,把这段文字混入正文。
宋本、成无己本《伤寒论序》:“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康平本《伤寒论序》把“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23字作为“博采众方”一句的小字注释在此句之下。细审上下文,依据康平本把这23字作注释看,不但于《伤寒论序》文气无伤,而且更觉雅洁。但是,如果把此23字当作正文原有字句看,虽文气稍显枝蔓外,而于内容则觉充实。我个人倾向于此23字原是注释之文,后来窜入正文。
金栋按:民国儒医杨绍伊先生以深厚的经学功底,考证今传本《伤寒论》中张仲景“原序”的真伪,即以“的是建安”“均属晋音”,用“滴血验之”之方法,证实“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二十三字为西晋太医令王叔和加入,为经方学术师承脉络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考证资料。杨绍伊先生考证今传本《伤寒论》不是张仲景一人创作编写,张仲景非《伤寒论》的创作者,而是《汤液经》的传经大师。
在编排条文时,杨绍伊判断出哪些是商代伊尹《汤液经》原文,哪些是后汉张仲景论广,哪些是西晋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为研究经方发展史、《伤寒杂病论》成书、六经辨证论治体系的形成提供了宝贵的参考资料。
又,今通行本《伤寒论》这样记述作者:汉张仲景述,晋王叔和撰次。今通行本《金匮要略》这样记述作者:汉张仲景述,晋王叔和集。这就是说,今本《伤寒杂病论》是由张仲景、王叔和二人合著。
实际上,《伤寒杂病论》是张仲景以《汤液经》经方为依据,再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编撰而成,此即原著部分。不久原著散乱而失,后经王叔和搜集、整理仲景遗论,并以《内经》《难经》《阴阳大论》等医经理论为依据,增补附益加注释而“撰次”(第二次)成目前的通行本传世。
虽如此,王叔和并未能将医经理论如五行学说等完全融入这些经方之中,从而形成两层皮。亦即《伤寒杂病论》中的这些方剂,并非是在《内经》等医经理论指导下创制的!所以,经方大师胡希恕说“仲景书本与《内经》无关”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