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皓从汉太子赋
（以“俱出山中，共辅明徳”为韵）
唐代王棨
夏黄绮季，甪里园公。抗迹君臣之外，潜身商洛之中。髙帝搜杨，竟不归于北阙；储皇揺动, 皆来卫于东宫。汉之初也，凤辇情乖，龙楼恩失。将谋废嫡以立庶，欲易黄裳而元吉。吕后忧深，留侯计密。且曰：四人可致，一匡永逸。洎安车奉迎之后，当彤庭侍宴之日。森尔离立，皤然间出。似八公而少半，疑五老而无一。髙皇问曰：从者谁乎？安得鹤氅斯众，霜髯与俱？乃言曰：臣等质同蒲栁，景廹桑榆。是商岭卧云之士，皆秦朝避世之徒。邦无道则隐，邦有道则愚。上曰：自朕之兴，待贤而用。顾朝廷之未治，念先生之所共。昔何隐迹，不为率土之臣；今乃辱身，尽作承华之从？对曰：陛下扫荡寰宇，秦降楚平。未有称臣之意，唯闻慢士之名。太子则卑谦守节，柔顺利贞。理有承圣，斯宜继明。臣等唯义所在，非道不行。虽蹈夷齐之洁，更无伊吕之情。故得随鸡戟之差肩，向龙墀而接武。星星于朝行之列，济济于王人之伍。帝曰：空劳逋客，来抚藐尔之孤；可谢周人，已有良哉之辅。既而问安之位克定，肥遁之心共还。其来也鹤集丹陛，其去也云归故山。懿夫出彼岩峦，成兹羽翼。一则免扶苏之危，一则祛献公之惑。谁知惠帝立而刘祚安，乃采芝公之徳。
2021年4月7日
夏黄绮季，甪里园公。抗迹2君臣之外，潜身商洛3之中。髙帝搜杨4，竟不归于北阙5；储皇揺动, 皆来卫于东宫6。汉之初也，凤辇7情乖，龙楼8恩失。将谋废嫡以立庶9，欲易黄裳而元吉10。吕后忧深，留侯计密。且曰：四人可致，一匡永逸。洎安车11奉迎12之后，当彤庭13侍宴之日。森尔14离立15，皤然16间出17。似八公17而少半，疑五老18而无一。髙皇问曰：从者谁乎？安得鹤氅20斯众，霜髯与俱？乃言曰：臣等质同蒲栁21，景迫桑榆22。是商岭卧云23之士，皆秦朝避世之徒。邦无道则隐，邦有道则愚24。上曰：自朕之兴，待贤而用。顾朝廷之未治，念先生之所共。昔何隐迹，不为率土25之臣；今乃辱身，尽作承华26之从？对曰：陛下扫荡寰宇，秦降楚平。未有称臣之意，唯闻慢士之名。太子则卑谦守节，柔顺利贞27。理有承圣，斯宜继明。臣等唯义所在，非道不行。虽蹈夷齐28之洁，更无伊吕29之情。故得随鸡戟30之差肩31，向龙墀32而接武33。星星于朝行34之列，济济于王人之伍35。帝曰：空劳逋客36，来抚藐尔之孤37；可谢周人，已有良哉之辅38。既而问安之位39克定，肥遁40之心共还。其来也鹤集丹陛，其去也云归故山。懿夫出彼岩峦，成兹羽翼。一则免扶苏41之危，一则祛献公42之惑。谁知惠帝立而刘祚安，乃采芝公43之徳。
1、四皓：商山四皓，秦时隐士，汉代逸民。是居住在陕西商山深处的四位白发皓须、德高望众、品行高洁的老者。他们四位分别是苏州太湖甪里先生周术，河南商丘东园公唐秉，湖北通城绮里季吴实，浙江宁波夏黄公崔广。绮里季与东园公、夏黄公、甪里先生这四位饱学之士先后为避秦乱而结茅山林。四人德高望重，汉高祖刘邦多次请他们出山为官，不至。后刘邦宠幸戚夫人，打算另立太子，吕后急找张良商量，张良便请出商山四皓出面。后来商山四皓被太子刘盈请去，成为太子上宾。刘邦见太子有四位大贤辅佐，消除了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的念头。刘盈后来继位，为汉惠帝。
2、抗迹:高尚其志行心迹。《楚辞九章悲回风》：“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徒之抗迹。”
3、商洛：始名于汉朝，指上雒（县）和商（县）的地域合称。因地处秦岭山地，因境内有商山洛水而得名。历史上商洛道（亦称商于古道）为秦驰道的主干道之一，为“秦楚咽喉”，是长安通往东南诸地和其他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
4、搜杨：搜扬，访求举拔。三国魏曹植《文帝诔》：“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古假杨为扬。故诗杨之水。毛曰：杨、激扬也。广雅曰：杨、扬也。
5、北阙：汉代宫殿北面的门楼，为大臣等候朝见或上书奏事之处。《汉书高帝纪》：“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颜师古注：“未央殿虽南向，而尚书奏事，谒见之徒，皆诣北阙。”
6、东宫：太子所居之宫，也代指太子。《曶鼎铭》：“以匡季告东宫，东宫乃曰：求乃人。”《诗经卫风硕人》：“东宫之妹，邢侯之姨。”毛亨传：“东宫，齐太子也。”孔颖达疏：“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
7、凤辇：晋王嘉《拾遗记周穆王》：西王母乘翠凤之辇而来。后用凤辇称仙人的车乘。天子的车驾。唐钱起《和李员外扈驾幸温泉宫》：未央月晓度疏钟，凤辇时巡出九重。窃谓此处代指高帝。
8、龙楼：汉朝太子所居宫殿的门楼名称，其门楼上有铜龙，故称为龙楼。后以此典指代太子所居之宫，亦指帝王宫阙。窃谓此处代指太子。
9、废嫡立庶：嫡，即嫡长子，正妻所生的大儿子；庶即庶子，除正妻而外其他姬妾所生的儿。封建世袭制度的继承原则是通常把自己的爵位、封邑、官职、财产传给自己的嫡长子，若废除嫡子的继承权而传给庶子则叫废嫡立庶。《史记晋世家》献公私谓骊姬曰：“吾欲废太子，以奚齐代之。”骊姬泣曰：“太子之立，诸侯皆已知之，而数将兵，百姓附之，柰何以贱妾之故废适立庶？君必行之，妾自杀也。”骊姬详誉太子，而阴令人谮恶太子，而欲立其子。
10、黄裳元吉：《易坤》卦：“六五，黄裳元吉。”“黄”是大地的本色，古人喜黄，为中色。“裳”，为下衣。“元吉”，大为吉祥。此句是说：穿不显眼的黄色下衣吉祥。
12、奉迎：恭迎；接待。《东观汉记耿纯传》：“纯与从昆弟欣宿植共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皆衣缣襜褕绛巾奉迎。
13、彤庭：汉代以朱漆涂饰的中庭，后泛指皇宫。班固《西都赋》：“于是玄墀扣砌，玉阶彤庭。”
14、森尔：森，本意是树木丛生繁密，引申义是从林从木，整齐而严肃，形容阴沉可怕等。顾况《游子吟》有记载：眇默诸境森。
15、离立：并立。《礼记曲礼上》：“离立者，不出中间。” 孔颖达疏：“又若见有二人并立，当己行路，则避之；不得辄当其中间出也。”
16、皤然：白貌。多指须发。《南史范缜传》：“年二十九，发白皤然，乃作《伤春诗》、《白发咏》以自嗟。”
17、间出：间出，乘隙而出。会意。古写作“闲”，“间”是后起字。金文,从门，从月。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开门月入，门有缝而月光可入。” 本义门缝。
18、八公：淮南王刘安将：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被、雷被、伍被、晋昌被封为八公。
19、五老：是神话传说中的五星之精。《竹书纪年》卷上：“率舜等升首山，遵河渚，有五老游焉，盖五星之精也。”
20、鹤氅：鸟羽制成的裘。用作外套。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企羡》：“孟昶未达时，家在京口，鹤氅尝见王恭乘高舆，被鹤氅裘。”
21、蒲柳：即水杨。一种入秋就凋零的树木。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后因以比喻未老先衰，或体质衰弱。
22、桑榆：桑树与榆树。日落时光照桑榆树端，因以指日暮。《太平御览》卷三引《淮南子》：“日西垂，景在树端，谓之桑榆。”
23、卧云：喻指隐居。唐白居易《酬元郎中书怀见赠》诗：“终身拟作卧云伴，逐月须收烧药钱。”
24、邦无道则隐邦有道则愚：《论语》：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25、率土：《诗小雅北山》：“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引之《经义述闻毛诗中》：“《尔雅》曰：'率，自也。自土之滨者，举外以包内，犹言四海之内。’”
26、承华：太子宫门名。陆机：“阊阖既辟，承华再建。”李善注引《洛阳记》：“太子宫在太宫东薄室门外，中有承华门。”指太子宫室或太子。《梁书元帝纪》：“嗣后升遐，龙輴未殡，承华掩曜，梓宫莫测。”
27、利贞：和谐贞正。《易乾》：“元亨利贞。”《易文言》：“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孔颖达疏：“利，和也。贞，正也。” 汉徐干《治学》：“出则元亨，处则利贞。
28、夷齐：《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盒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日：'父死不葬，爱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新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蔽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蔽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奥。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祖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30、鸡载：注者曰：或当为“溪载”，溪边俱载。典出《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渔钓奸周西伯。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师。注者后补充曰：此处当为鸡戟。鸡戟：《旧唐书音乐志乐章》：“鸡戟遂崇仪，龙楼期好善。”
31、差肩：比肩，肩挨肩。《管子 轻重甲》：“管子差肩而问曰：'吾不籍吾民，何以奉车革？’”
32、龙墀：《指宫殿的赤色台阶或赤色地面。宫殿前的红色台阶及台阶上的空地。指官府或祠庙的台阶。唐刘禹锡《杨柳枝》：“凤阙轻遮翡翠帏，龙墀遥望麴尘丝。”
33、接武：足迹前后相接。形容细步徐行。《礼记曲礼上》：“堂上接武，堂下步武。”
34、朝行：朝列。唐韩愈《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歌以和之》：“又知李侯竟不顾，方冬独入崔嵬藏。我今进退几时决，十年蠢蠢随朝行。”
35、济济于王人之伍：《诗经大雅棫朴》：济济辟王，左右趣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郑玄笺：“辟，君也。君王谓文王也。”王人：国君。《书君奭》：“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孔颖达疏引 王肃 云：“王人者，犹君人也。” 指为人之君。《国语周语上》：“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 周王室之微官。《春秋庄公六年》：“六年春正月，王人子突救卫。”杜预注：“王人，王之微官也。虽官卑，而见授以大事，故称人而又称字。”王人衔王命，后因以指天子使臣。《后汉书袁术传》：“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唐卢照邻《对蜀父老问》：“闻王人之休音，听皇猷之允塞。”宋杨万里《淮河四绝句》之四：“中原父老莫空谈，逢着王人诉不堪。” 君王的臣民。唐李德裕《论太和五年八月悉怛谋状》：“诸羌久苦蕃中徵役，愿作王人。”宋范仲淹《李公神道碑铭》：“尔等得无父母妻子之爱？盖胁从而来，何不归我；復为王人。”复姓。汉有王人宰公。
36、逋客：避世之人；隐士。唐司空图《光启丁未别山》：“此去不缘名利去，若逢逋客莫相嘲。”。
37、藐尔之孤：幼弱的孤儿。《左传僖公九年》:“献公使荀息傅奚齐。公疾，召之曰: '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 ’”孔颖达疏:“藐诸孤者，言年既幼稚，县藐于诸子之孤。”
38、良哉之辅:《书益稷》：“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后稷是周人之祖先。
39、问安之位：问安，视寝。指古代诸侯、王室子弟侍奉父母的孝礼。同“问安视膳”。
40、肥遁：《周易遁卦》：“上九，肥遁，无不利。”唐．孔颖达疏：“子夏传曰：'肥，饶裕也。……上九最在外极，无应于内，心无疑顾，是遁之最优，故曰肥遁。”《周易》中以“肥遁”喻指隐居避世的处世态度最优。后人诗文中引“肥遁”咏归隐的旨趣。
41、扶苏：扶苏是秦始皇的长子，为人机智聪颖、敢于直谏、骁勇善战、体恤百姓、颇有政治远见，是秦朝皇位的继承人。秦始皇死后，赵高等人害怕扶苏即位执政，便伪造诏书，令扶苏自裁。
42、献公：叔孙通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
43、采芝公：四皓隐于商雒，曾作歌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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