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纪行(2)
《大凉山纪行二》
(17年11月20日)
章为民
天空
七点,手机约了滴滴快车,去西昌长途车站。
天还黑。
许多店铺门沒开,
街衢便显得空旷,清冷,
异地感浓稠。
今天是去此行的目的地:木里。
(7点多,天光微亮的西昌)
到长途客运站,天还幽幽地暗着,只在东面,天宇和群山的交接处,挤出狭长白亮。
云在黯淡幽邃的天光里,照样层次分明,流动聚变中,堆积出山川、平原、河流,甚至大海的样貌。
(深灰黯然的西昌天色)
宋代一些山水画家,如李成、郭熙等,就是仰观天宇、细察云貌,从云的流动变化中,悟创山石的皴法。
(深灰黯然的西昌天色)
我也喜欢抬头看天空。
天空触目可见,因而被人常常忽视甚至忘记,
却不知什么缘故,我常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浪迹盘桓在这种虚空、辽阔的地方,觉得视线在这样的空廓无垠处伸展,有伸懒腰似的轻松快感。
我当然知道,
天空只是一些气流、
水蒸气
和杂质
组成的虚幻空境,
如霓虹、闪电一般,
是风、雨、光和气流的合成体。
但我还是相信:这些流动不居的气流后,云聚云散的流动中,分散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奥秘,
甚至,
宇宙的身份密码,也蕴含其中。
如厚土之下,埋藏的一处处关于久远历史的文物遗迹,你不能轻巧断言,此事纯属乌有。
无所知无所得,只是暂时还没被人类发现、发掘,如此而已。
(驶出西昌郊外,天色还是阴沉)
都说,同在一片蓝天下。
好似天宇大同小异,一成不变。
其实,在我看来,天宇丰富多样,样貌大异,有着鲜明的地域性:或厚重浓郁,色泽鲜明;或轻丽单纯、畅阔明快。
天宇是大地风貌的又一种呈现,
和大地草木,以及其间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驶出西昌郊外,天色还是阴沉)
正如今早所见(11月20日)的西昌天空,有着十分鲜明的大凉山气质:
沉郁刚烈,
神秘莫测。
这种深灰黯然的色泽,如彝族汉子身上披的黑篷,彝族女子头上戴的黑巾。
甚或,就如“彝”这个字,字义繁奥,幽明莫测。
兴奋
(山谷中的小金河。)
七点半,到长途客运站。
八点去木里的班车票已售完,我们只买到九点五十的车票。
木里在西昌的西北面。
中国西南部的两座高原:青藏与云贵高原,在这里相遇、碰擦,形成:
横断山脉。
(横断山脉。)
从西昌去木里,我们在横亘的大山裂缝中,缘溪而行。
这是大地辽阔的身体上,一条秘而不宣的翡翠隧道,是自然所以称为自然,有意保留的原始样本。
迎面而来的,不仅有高山、深谷、森林、草甸、瀑布,还有,奔腾不息的河流。
(在去往木里的路上所见。)
我当然是兴奋的,
对于自由生长的草木,延绵不绝的大山,山道旁的零星居屋,都让我有足够的兴奋理由。
何止我,女儿也一样兴奋。
她支教的地方,正好位于西昌到木里的中段,说起来,其中的一些路段,尤其是西昌到盐源,她路过了无数回,几近司空见惯;但每一次,让她都有枝上花开的新欢喜。
芸也兴奋。
她的兴奋,表现为静默和倾听。然后,眼角、嘴角,开出一朵朵花来。
芸的座位不靠窗,山川风物并不看。芸的的兴奋,是我和女儿在兴奋,
从我和女儿的兴奋中,她觉出了山川风物的新欣与美好。
看到她俩兴奋,我又增出一份兴奋。
为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能够欣赏、进入自然和艺术。
说山川自然,怎么扯上了艺术?
我觉得,自然和艺术,有天然联系:
自然中的一切,
是天地意志和精神的物质化;
而艺术创作,则是物质的精神化。
艺术家以自己的精神,表现自然的精神;
艺术创作,因此自然而然,会和自然汇合。
(在去往木里的路上所见。)
下午四点,进入木里。
(木里县城,建筑在山坡上。)
(晚上近6点,斜阳为木里县城外的山峰,贴了层金箔)
注:写于20日,从西昌到木里的路上。改定于21日晨,卡卓大酒店410室。以上所有照片,都是手机在路上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