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洪雨 | 最忆老家的板糖
▲李正阳题
晚上去出租屋附近的“好又多”超市购物,当我走进超市,看见门口醒目的货架摆放了一包包长方形夹心饼干大小的麦芽米糖,让我想起了魂牵梦绕的湖北老家,也想起了奶奶做的板糖---麦芽米糖。
我的老家黄梅县座落在长江鱼米之乡的江畔,地处吴头楚尾。上个世纪,故乡刚从以贫为荣的特殊年代走出来,物质匮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平常日子都舍不得花钱,我们农家过年时除了一些必须置办的年货花钱买外,其它能省则省,家里的花生、蚕豆、米糖等一些小吃都是自己动手,我母亲是肢体残疾人,我们家过年时所需要置办小吃的重任就落在了年迈而又慈悲安详的奶奶身上了。
记忆中,每年农历十月下旬,奶奶忙完了庄稼地里的农活后,便开始做米糖的原料之一蒸糯米。奶奶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把事先准备好的几十斤糯米用竹制的容器拿到村子里的水池淘选干净后,然后把糯米倒在两只木水桶里加满水浸泡两天两夜。待糯米有些微微发胖后,奶奶便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吃完早饭后,便开始蒸糯米。奶奶把土灶上的大铁锅加满水后,便开始坐在烟熏火燎的土灶前生火。当火的热量把水烧得有水泡在铁锅中滚动时,奶奶便把盛放着糯米的木桶形状的蒸笼有些吃力地放在大铁锅上蒸煮着糯米。我望着被如雾的浓烟熏得满脸都是泪水和汗水的奶奶,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
当糯米蒸煮得热气腾腾时,奶奶便又有些吃力地起锅,起锅后把那用泪水和汗水蒸熟的糯米放在干净的地方让糯米自然冷却,几天后奶奶把冷却的糯米放在太阳底下晒上几天,这蒸煮熟的糯米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晶莹剔透,远远望去如同一颗颗珍珠。待糯米凉干后,奶奶如数家珍般一瓢瓢地把糯米放在有内袋的瓦罐内,待过年时用来炒爆米花做米糖。
奶奶在农历腊月初一个温度较暖和的日子里,把一两斤小麦淘洗得干干净净,再把淘洗干净的小麦装进一个干净的编织袋内,而后把小麦连同编织袋放进土灶上的备用大锅内。奶奶每天都一丝不苟地给小麦淋温水。几天后待小麦生长出白白净净的麦芽出来后,她把事先准备好的糯米饭和小麦芽均匀地混合在一起,加些水,把它们放在石磨上磨成乳白色的米糊糊,再把这些米糊糊倒进编织袋内分炼。
当乳白色的精华流进了一尘不染的脸盆内,奶奶便这些精华倒进土灶上的大锅内开始熬制麦芽糖了。奶奶坐在土灶前小心翼翼地地给土灶添加着柴火,年幼无知的我,时不时跑进厨房望着大锅内那些麦芽和糯米饭的精华由乳白色慢慢变得微蜜色,迫不及待地问奶奶什么时候可以吃到麦芽糖稀,并给奶奶添乱,使劲往土灶中添加柴火,奶奶和蔼可亲地说,孩子,俗话说“大火烧肉,小火熬糖”,晚上糖稀熬好了,我喊你起床吃……半夜时分,当我一觉醒来时,奶奶用吃饭碗端着大半碗如同蜂蜜般的糖稀来到床前叫我吃时,我被那甜蜜蜜的味道乐得眉开眼笑……
奶奶在腊月二十那天,吃饭早饭后,便忙里偷闲地把事先用蒸煮过的糯米炒出的爆米花和麦芽糖稀按比例均匀地倒进土灶上的大锅内,加热让它们水乳交融般完全融合后,得心应手地用大铲子把热乎乎的米糖铲出锅倒进模具内,用木制工具仔仔细细地把它们拍打结实后,尔后手脚麻利地用菜刀把米糖切成一片片如同夹心饼干大小,待米糖冷却后让我和弟弟品尝几块解解馋,留下了一些准备过年招待客人用,然后拿出一些让我送给村里的一些独住的老人,老人们拿出了一些糖果让我拿回家吃,我乐得心里如同吃了蜂蜜般甜……
我外出务工后,家里经济条件已有所改变,可是奶奶每年仍坚持亲手做米糖,我每年春节后外出时,奶奶都会在我的行旅箱内放上一些麦芽米糖,当我在务工的地方看见奶奶的麦芽米糖,就让我想起了《游子呤》这首诗……
近些年,奶奶年事已高,已经不能下厨,每年过年时,父亲从超市买回各式糖果和几包麦芽米糖,虽然买回的麦芽米糖香甜可口,可我再也找不回奶奶所做的米糖那种味道,奶奶所做的麦芽米糖的味道,是一种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