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贤集话古之种文种(小说)
隐贤集话古(小说)
颂明
序
又是一年清明时,我回乡祭祀先父。老宅已经三年无人居住,我请人打扫了一下,正在踌躇是租出去还是卖了利索。
父亲的书房还有一些旧书,妻子打算把一些没有用处的书都当废纸给处理了。收破烂大爷的三轮车已经停在了门前。
妻子戴着手套口罩,却挡不住浮灰眯眼:“算了算了。就让大爷进来都拉走算了。要这些破书还有啥用?”
“就是就是。你们有钱的老板还在乎这几个小钱,就当我帮你们打扫卫生了。”收破烂大爷屁颠屁颠地自个儿进了门,一股脑儿地把书架上的书往蛇皮袋里摞。
“慢着慢着。我还是先看看吧。”我赶紧拦住了他,一本一本地浏览着架上的书脊,大都是古诗词,旧辞书等,现在都有新版本,确实没啥价值了。随手拉开一只抽屉,我眼前一亮,老父亲熟悉的六分半字体映入眼帘:隐贤集话古。
这是一本自己装订的本子,蓝色的布封面,中间粘着竖条白绢。《隐贤集话古》写在白绢上。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封面,里面是毛边纸的字页,已经蛀了。第一页上写着:
辛卯年壬辰月壬申日至辛巳日,余来隐贤集调研文教,寄寓老妪孙吕氏家。得逸闻趣事颇丰,以白话文记之。且名《隐贤集话古》。
壹 埋文种
早晨搭乘县委去六安的车子从石集下车,步行至隐贤集,已是傍晚时分。中午没吃饭,饥肠辘辘。听见有个孩子在唱童谣“东隐贤,西隐贤,隐贤集街心能跑船。”便循声而去。
一个10来岁的男娃,用树枝赶着几只鹅,我和他闲聊起来,知道他姓孙。爸爸四年前当兵便杳无音信。妈妈不久也病逝了。如今就他自个和奶奶过。我心生怜悯,决定就在他家投宿了。
孙家奶奶50来岁,身穿蓝色家织布对襟褂子。头发乌黑盘着髻,用发网网着。手脚干净利索,热情而健谈。因为我的到来她很高兴。
她告诉我她叫孙吕氏:“赶了半天的路,饿了吧。”她和面做饭。我坐到锅灶前帮着烧火。柴草有点湿,点不着火。我就从包里拿了两张废稿纸打算点着引火。孙奶奶大惊失色:“你那是有字的纸,可点不得!”
我很讶异:“这是废字纸。内容我已经誊写过了。本来就是要丢的,用来引火正合适。”
“引不得引不得,遭罪啊。俺们这是不兴烧字纸的。你在俺家锅腔里烧了,俺死后阎王爷会让俺认上面的字。俺要是认不得,就会把俺下油锅的。”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惧。
“那你们这里的人家有了没用的字纸该怎么办呢?”
“可金贵着哩,都收在床头下压着。攒多了就在屋后做个小坟埋了。叫埋文种。家里埋了文种就有了文脉。后人会发达。”
我听了之后百感交集。方知隐贤集自古有崇文兴学之风。实乃隐贤之地啊。遂作小诗一首为证:
麦苗青翠菜花春,隐贤乡间觅奇闻。
崇文兴学民风在,为修文脉字纸坟。
看完了第一篇,我觉得这些文字太重要了,赶紧用手机拍下来,接着再往下看。后面的纸页有点粘在一起了,得格外小心地揭。一不留神就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