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初一倾情巨献:涉县的《骆驼祥子》有声文化小说《太行脚夫》第二章《爱的火焰》(一)

编者按:涉县井店人傅岩伟先生在《太行脚夫》中,以细腻生动的笔触,展示了民国初年井店村广阔的生活图景:富有传奇色彩的群体:脚夫,富有地方色彩的槐树口、皇帝爷坡、白玉岭、三和店等地名,哭三儿、四瘦、五狗儿等人名,浩浩荡荡的骆驼队、骡马帮,店铺林立的店街、车马店,“进店骡子出店驴”等谚语,小孩拾粪等生活细节……不知不觉把我们代入到百年之前。堪称“民国市井风俗画、井店清明上河图、涉县的《骆驼祥子》”。山雨先生赞之曰:笔法细腻,力道柔韧。民国之初,店街风情。闲静读之,梦回百年。

第二章  爱的火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上回说道,笨老大因柳叶的事,差点闯出弥天大祸,多亏学瑾父女贵人相助,才使柳叶得救,他也安然无恙。知恩图报,欠下人家这么大的人情,上门致谢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为救柳叶,人家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人家的钱也不是土坷垃换的,为了自己闯的祸,人家出的钱,自己理应承担。
这不——
笨老大一大早就提着四个烧饼夹油糕,来到九先生的门口。门口的台阶并不高,但他却几次踏上去,又几次退回来。九先生家大门敞开着,黑漆门板上的春联依然红得鲜艳,“春润竹梅门第,喜融楼阁人家”。虽不是柴门小院,但也是典型的农家门楼,只有简单的砖垛和门楣,门楣上三个颜体大字“和为贵”特别醒目。门旁砖垛下是典型的立卧石结构,卧石上翠鸟鸣春的图案已模糊不清了。两边立石上的刻字却仍旧十分清晰,“居乡恕乡乃睦,治家严家斯和”。门楼虽然并不奢华,但也算得上是这条街上的书香门第了。笨老大并不认识门上的字,看着那些陌生的字迹就像是一双双讥笑他的眼睛。这个门楼下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气场,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村里人都知道这一家人十分随和,好说话,笨老大也清楚今天这家人也不会难为他,但他还是被一种无形的自卑掐住了脖子。村里人都认为,笨老大是个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混世魔王,平时大大咧咧,对谁都嘻嘻哈哈,臭话、脏话、俏皮话,张嘴就来,今天在这个书香四溢的门前,自惭形秽的他真感到无地自容。
笨老大当然不会知道,知识就是力量,软实力之类的说法。他几次踏上台阶又退回来,只是遇到我们每个人都常常会遇到的问题。“进了门说什么?怎么说呢?手放到哪儿呢?”他像患了“社交恐惧症”一样,真有点发怵,生怕说了不得体的话,或是说了错话。为什么怕出错,为什么这么怕?他也不明白。唉!言多语失,话多必虚,少说为佳,只能这样了!他迈步跨上台阶,怯生生地走进了九先生的大门。
他还真来得不是时候,正是九先生家早饭的时间。同样是庄户人家的标配——稀饭锅里煮糠面窝头,只是比一般人家的稀饭拌豆叶子酸菜多了一块萝卜咸菜。天热时都是端碗到街门口饭市上,和邻居街坊聚一起吃饭的。冷天,他们同样是或蹲或坐在锅台口上端着粗糙的大瓷碗,呼噜呼噜地喝饭。笨老大进得门来,用颤微微的声音叫一声:
“大大爷!正吃饭哩!”九先生排行老大,又比笨老大爹年长几岁,所以称“大大爷”。
“没吃吧?在这儿吃吧!”九先生一边站起来迎客,一边例行公事一般地招呼他。
“吃了!吃了!捏都吃!捏都吃!(方言:你们吃)”笨老大随口附和的同时,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了锅台沿儿上。这时学瑾姑娘早放下饭碗进到了屋内。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吃的!你可真是的,待会儿,你拿回去啊!”九先生一边和他客套,一边让他坐在女儿刚离开的凳子上。
学瑾姑娘进屋并不是见人害羞,而是看见了笨老大额头上被冻红肿的伤疤。她一阵风似地从屋子里闪出来,打断了他爹和老大的客套,直接嚷嚷着要给老大上药:
“脑门上冻出来半个红茄子,你不知道疼吗?真笨还傻!”说着就要给他抹红汞水消毒。
笨老大看着学瑾扭着滚圆的臀部向他走来,他害羞地将目光移向了远处,窘得他立即站立起来。
“刀割水洗,镰割尿浇,受苦人的小伤小破,没那么娇嫩的!”看着学瑾拿着红汞药水,他更不干了。
“这玩意儿涂喜脸门(脑门)上还不把人吓死,关老爷转世吗!”
“算了,算了,不抹了不行吗?温水洗洗,上点药,抹点鸡油(土制冻疮膏)总行了吧!”
学瑾好说歹说,好像是在哀求下,才将笨老大摁坐在木头墩子上,又顺手提来一个家家都用的那种黑漆漆的笨笨的生铁壶。铁壶里有刚刚做饭时灌上的热开水,里面泡着个九先生抿酒用的小吸壶。刚吃过饭,这时候壶里的水还温乎着呢!接着,她端来一个擦洗得黄澄澄的铜脸盆,里面飘着一块刚刚时兴的白羊肚子手巾。在笨老大看来,这种脸盆和自己家的那种笨重黝黑的生铁盆相比,简直黄得发亮,亮得刺眼;这种手巾和家里的老娘织出来的土布手巾相比,简直是白得晃眼。笨老大盯眼看着学瑾为他拿这搬那,看直了眼睛,看得发呆,看得发傻。
“老实给我闭上眼睛!”学瑾断喝一声,吓了老大一个激灵。
笨老大乖乖地闭上双眼,学瑾姑娘用她温柔的大手按着老大的头顶,用毛巾蘸上温水,开始轻手轻脚地给老大擦拭未愈的伤口。
湿湿的,温温的,软软的,柔柔的毛巾敷在老大的额头,使他享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从未有过的幸福,忍不住地想感谢那个伤口。学瑾呼出的热气轻轻地吹在他脸上,酥酥的,香香的,痒痒的,甜甜的,他猛吸着这股热气。醉心的享受使他完全忘记了一切,忍不住眯开了双眼。皎洁的脖颈,起伏的胸部,更使他一阵热血上涌,他干咽了两口唾沫,想压住胸中的邪火。越想压住,邪火却更旺,扑通扑通的心好像就要跳出胸腔。他明显地感到,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使他不能抗拒,无力抗拒。这和跟柳叶在一起的那种“过家家”式的开心游戏,根本无法相比。这种心灵和肉体的震撼,让他变成了一枚点燃的爆竹。屁股下的木墩子仿佛变成了弹簧,顶得他老想跳起来。腹部丹田好像有一台气泵在打气,整个人眼看就要被打爆了,鼻血好歹没有淌出来,但脑门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爆出了点点血泡儿。
原始的、野性的、突然爆发的欲火,烧得笨老大肝胆俱裂,他在人性与兽性的边缘上痛苦地徘徊……
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又闯祸呢?请看续集——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