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穆韵之 丨花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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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穆韵之,原名穆广生,男,出生于1962年。山西省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侯马市作家协会理事,侯马市楹联协会会员。热衷文学,工作之余,读书笔耕,乐此不彼。小说、影视微型剧本、故事、对联散见于各级报刊杂志、网络和微信平台。
花为媒
路旁,成排的丁香树犹如一堵翡翠般的墙,翠绿欲滴。正是丁香花盛开之际,一串一串,一簇一簇紫白色的丁香花在枝头花枝招展,如雾如幻,灿若云霞,香气袭人。
陈曦坐在路边的排椅上,目光呆滞,犹如僵化一般,风吹花瓣飘落他的头上,身上,甚至落到他撂在排椅座面的手背上,他都浑然不知,可是他心里纠结得很,甚至在滴血……
陈曦上大三之时,在校园丁香树下,认识了一位丁香一样的女生,因为他俩都有丁香一样的色彩,都崇拜戴望舒的《雨巷》,默默地走近,便走到一块。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却招来无数人嫉妒的目光。他俩携手完成硕博连读,共同走进一家很有名气的大公司,当起世人羡慕的白领。
人生岂能一帆风顺。刚走出校门的陈曦书生意气,自命不凡,不合流俗,办事爱较真,惹得同事不感冒,反而遭到排挤和孤立。
私底下,她苦口婆心劝过他,甚至红过脸。可他左耳进右耳出,照样我行我素。时间一久,她心寒了,眼光冷了,甚至留下失望的眼泪。要说她被公司一位经理给撬走,不如说是他将她推给了别人。从此,她从他身边飘远了,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爱情破裂,失去恋人,让他悔恨,痛不欲生,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想从这二十多层楼上跳下去,了却这绝望的一生。他被窗口的风一吹,打了一个激灵,却想起含辛茹苦的母亲,由于父亲死得早,他上大学、硕博连读都是靠母亲白日在街道企业上班,晚上糊火柴盒功出来的。常言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岂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蔫了,站在楼窗前一呆半天。
他抑郁了,话少的可怜,性子扭变,从另个极端走向另个极端,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顾及太多,工作上束手束脚,作茧自缚,渐渐他被边缘化了,也成了公司员工嘴里的花边新闻。
如今,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公司上下都接到了喜帖,唯独他没有收到,大家瞒着他,暗地里看他的笑话。偶尔,他在门外听到别人议论她结婚典礼的事情,他当场恼羞成怒,咆哮着冲出公司大楼,倒把几个议论的人吓了一跳。
他漫无目的的一阵狂奔,象一只飞蛾一样,猛然一头扎进蜘蛛网里越挣扎束缚得越紧,仿佛走到了人生尽头。他头疼如针螫,心痛似撅裂,“死”的念头又布满了他的头脑。
这是哪里?他张望了半晌才清楚自己坐在偏僻丁香路边的一个排椅上。如何来到这儿脑海里已断片,没有了意识。不过,他想到了一种死法,就是吊死丁香树下,做个风流鬼。他为自己这样“死”的创意,自鸣得意!
突然,“抢劫……抢劫……”的呼喊声打破了宁静的空气,惊动了想死人的安宁。他看到两个男人追着一个狂奔的女人,离他不到三十米,女人跌倒,两个男子扑上去,撕夺她死死抱在怀里的兜子。
“临死也不让人安静,还他妈两个人男人抢一个女人的东西。不让老子清静,老子就不让你们如意。”他怄气地站起,犹如旋风般地冲了过去,不知他那来了那么大的力气,抓住一个男子就象扔干草捆一样摔了出去,又扑向另一个男子,可这是个三大五粗的家伙,他难撼动,就张口咬住了人家耳朵,那家伙杀猪般的嘶叫。接着他感到小肚子上一凉,透心的凉!那家伙在他肚子上 连捅两刀,他眼前一黑,身子软塌塌倒下,不过隐约听到那女子撕心裂肺地呼叫:“杀人啦!杀人啦!”
他醒来,满目白色。见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给他换打滴的液体,护士见他醒来,看看他脸色苍白的脸色,说:“醒了,我叫医生给你再检查一下。”
他使劲从干渴得要冒烟的嗓子里挤出蚊子般的声音:“渴,喝水!”护士不动声色地说:“不行,通了气才能喝水。”
恰在这时,他的母亲解手回来,见他醒来,激动得两手发抖,冲到床边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儿呀,你可醒来了,你要有个好歹,可让妈妈咋的活呀!”
护士警告道“不要激动,病人心情波动,会影响伤口愈合。哦,阿姨,你儿子渴了,只能用棉签儿蘸水湿湿嘴唇。”护士交代完走了。
不过他心里落差很大,打量着这两天变得苍老的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痛恨自己自私,又一次想抛下母亲轻生,他的伤口在情绪失控中抽搐,钻心的疼痛,让他又晕了过去,吓得他的母亲直惊呼:“医生——”
他的伤口刚愈合,还没有拆了线,他就不耐烦了。嚷着让他母亲办出院手续,他说他不愿意闻医院的来苏水味,其实是嫌病房多了两位病号,人多烦杂,而是他那“抑郁症”再作祟。母亲委曲求全,找院长说儿子特殊情况,并在母亲苦苦哀求下,院长签字,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休养的他,经常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的母亲担心得不得了,可又不知如何劝告自己的儿子,她连自己喜欢看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都不看了,深怕儿子受到电视剧男女主角缠绵爱情的刺激。每天,母亲悄无声息的出去买菜,或者将自己关在厨房里,让家里成了儿子唯一的世界。
一天,母亲出去买菜。陈曦穿着睡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回味着自己的爱情,当他想到她成了别人的新娘时,他泪流面,悔恨交加,深感自己窝囊,不由伸手搧了自己一记耳光……
突然,传来笃笃笃敲门声,他以为母亲在家,自己仍躺在床上,没有在意,甚至不愿意理会。可是执着的敲门声,让他反感,没好气地骂了声:“讨厌鬼!”就起床去把门打开。
开门后,他见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美貌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招人喜欢。她未开口先笑,腮上出现一对迷人的小酒窝,她笑盈盈说:“你是陈曦吧?”
他瞄她一眼,不动声色,轻微点了一下头。
“哎呀!我的天,可找到你啦!陈哥,你还记得我吗?”她一脸虔诚地看着他的反应。
他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感到很陌生,就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陈哥,我就是那天你救的那个女人呀!我叫丁果香。陈哥为救我几乎把命搭上,我都没有去医院看你一眼,你不会骂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吧?陈哥,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屋,给你解释解释行吗?”她哀求着说,脸上还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谈不上恨她,那是他正在寻死时的报复举,根本没想到后果。不过,在住院期间母亲倒埋怨他不该为一个没情没义之人受伤,说他不值!那时他心里倒犯过一些嘀咕,不过他没往心里去。本来他没打算让她进屋,当他看到她一脸可怜兮兮样,不由地让开门,她却飘了进去。
进屋后,她落落大方,帮他接了杯纯净水,撂在了他座前方的茶几上,这才娓娓叙说了她离去的原委……
原来,她农村的父亲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住院的父亲急需要钱救命,她找朋友借了三万块钱,打算抄近道赶往车站,不成想早被坏人盯上,尾随她的两个坏蛋,乘丁香路行人稀少对她实施打劫,他的壮举保住了她的三万块钱,可是他遭了毒手,腹部被捅了两刀。在她歇斯底里的 “杀人了”的 呼喊声中,两个坏蛋吓得撒腿而逃,反而呼召来了其他的人,给打了120,报了警。他被救护车拉走,她被带进附近的派出所录了口供。她从派出所出来后,怕耽误了回老家的公共汽车,才没去医院看他,而是急着往回送救命的钱。可惜的是,钱送到了,她的父亲在医院急诊室躺了十来天仍没保住生命。
她在家葬了父亲,过了头七才回市里的。她到派出所寻问出了救她那个人的姓名和他住的医院。但是,当她跑到医院才知道他已经出院了。她依稀记着他登记的住址“帽儿胡同门牌208号”。可是,她来到这里,让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家,因为这是个老胡同,许多门牌号失落,痕迹难寻……
她说话时,偷瞄了他两眼,仍见他一脸落寞,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表情,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她又给他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小声问:“陈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他抬眼看看她,答所非问:“你是从农村来城市打工的吧?”
她风轻云淡地说:“我戏校毕业,在市评剧团当演员。”
他睁大眼,疑问:“你会唱戏?”
“陈哥,不信?小女子可是科班出生。”她两眼回眸,抖动睫毛,张口就来了《花为媒》选段:张五可唱的“报花名”:
花开四季皆应景
俱是天生地造成
阮妈呀
春季里风吹万物生
花红叶绿草青青
桃花艳,李花浓
杏花茂盛
……
爱花的人
惜花护花,把花养
恨花的人
厌花骂花,把花伤
牡丹本是花中王
花中的君子压群芳
百花相比无颜色
他偏说呀牡丹虽美花不香
玫瑰花开,香又美
他又说,玫瑰有刺扎得慌
好花哪怕众人讲
经风经雨分外香
大风吹倒了梧桐树
自有旁人论短长
……
她唱的很投入,举手抬足都带着戏。那腔调婉转婀娜,美不胜收,非常让人喜欢。这《花为媒》的选段让他耳目一新,那戏词富有人生哲理,以花喻人,好花岂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只有经历风雨才能茁壮成长,才能开得艳丽,才能分外芳香。他被感染了,冰冷的心在融化,呆滞的眼神添上光彩,当一曲而终,他还沉醉其中,喃喃自语:“人美、戏文美、唱腔更美……”
她唱得太投入了,陈曦的母亲啥时买菜回来,她却没听见。当身后传来赞扬声时,她才转身见到一位五十来岁,具有城市中老年妇女打扮特色的女人,她刚要打招呼。这女人带着满脸夸张的表情,上前抓住她手,道:“我是陈曦母亲。闺女,你唱的真好,这唱腔能与市评剧团头牌果子香堪比美!”
她莞尔一笑道:“阿姨,让你见笑了,我就是市评剧团的丁果香,艺名:果子香。”
“呀!你是果子香?我可是你的戏迷呀!”陈母惊讶地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哎哟哟,我可见到真人啦!这戏唱得好,人长得也俊!哎呀!闺女,你不会逗我老婆子开心吧?这角也算大腕级的人物,岂能来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市民家里。”陈母心里犯嘀咕不敢相信这大有名气的果子香会来她的家。
“阿姨,就是你说的这个角,她今天可是特意上门负荆请罪的。”她又向他的母亲做了一番解释和道歉。不过,头几天陈母还把那个让她儿子受伤遭大罪反而不露面的人恨得牙痒痒,倒是见到了本人却又恨不起来,反而感激她给儿子唱戏,让儿子为之动容,还喋喋不休说好。寡妇熬儿不容易,她太在意儿子了,见儿子有个好脸色,她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陈母把她送到门外,说儿子喜欢她唱的戏,难得让她儿子开心一次,希望她常来家坐坐,帮她开导开导儿子,让她儿子早点从抑郁之中走出来。她痛快地答应了。
从此,一个俏丽苗条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帽儿胡同。她成了他家常客。她带来光碟为她伴奏,她以幽咽婉转的腔调,唱着《花为媒》一出又一出的选段。不过,他还是最喜欢《报花名》选段,百听不厌,津津乐道,甚至他也跟着哼上两句。特别是喻世哲理,让他心里放下许多,心情豁然开朗,犹如醍醐灌顶。
三个月来,她不光唱《花为媒》,还给他讲了新派创始人新凤霞的故事,说她在《花为媒》戏里以纯熟的演唱技巧,细致入微的人物刻画,塑造了青春美丽富有个性的少女张五可的艺术形象,从而将新派艺术推向了高峰。还说,她在十年动乱时因惨遭迫害而留下残疾以至无法再登上心仪的舞台。平反后,她以惊人的毅力,挺起她那受过伤害的身体,坐在轮椅上讲学授艺,在她无私的教诲下,培养了一大批弟子和学生,使他们成为光大新派艺术的优秀传人,成为今天评剧事业的中流砥柱。她跌宕起伏的一生,确实让后人敬佩赞叹!他感慨之际,心想自己这点挫折与一代评剧大师遭遇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却为自己一蹶不振而惭愧。他暗下决心,休恋逝水,振作精神,从头再来。
数日后,他笑声朗朗,打开电视,找到热播的电视剧《还珠格格》,说:“久违了妈妈,你这么爱看的电视剧,咋能不看呢?”陈母顿时泪下,他给母亲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妈,都是儿子不好,让你担心了。请妈妈放心,今后,儿子会更坚强,一定会活出个样子来!哦,对了妈,我被另一家公司招聘,公司总经理要见我。请妈妈给我祝福吧!”
看着儿子脱胎换骨的样子,她泪眼婆裟,情不自禁地道:“祝福,祝福啦!”
笃笃——敲门声,陈曦打开门见是丁果香有些意外地道:“大演员,这么早?”
“我是来告别的,剧团要到乡下去演出,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光怕这段时间不能来看阿姨和陈哥了”她说话时,笑的有点勉强。猛地说分开了,大家都有点难分难舍,可是各自有各自的事业打拼,岂能随着性子。分开只是暂时的,何必这样吗?他鼓励她说:“下乡好!戏剧在城市市场萎缩,说不定到乡下演出会有另一番天地,果子飘香,丰收在望!”
“谢谢陈哥,看好我们这次乡下演出。小女子,这厢有礼啦!”说着,她用唱戏腔调道白,模仿戏里女子之礼,服了一服。反而逗得他和陈母都乐了。
“说起谢,我还得谢谢你这三个月不辞劳苦为我唱《花为媒》,谢谢你给我讲一代评剧女王不屈不挠追梦的故事,激励我走出人生低谷,让我看到光明大道!谢谢!!谢谢!!!本来我打算今晚在四季青酒楼要个包间聚聚,略表心意。可惜你这一走又不知等到何时了。”他感触颇深地说。
“陈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恩人,要表心意的是我!好了,不说了,车还在等我。阿姨,你多保重!陈哥,你留步。”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
“留什么步?我正准备出门去见公司老总,顺便也送送你,我的大演员。”他赶紧提了公文包追了出来。屋里只留下陈母,她望着俩人的背影,那欣慰的眼神里闪现出亮晶晶的泪花。
树挪死,人挪活。陈曦,换了公司,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在新岗位上,他已弃掉初出校门时的傲慢和固执,也摆脱了一时的顾虑和自卑,以稳重和超人的才华赢得同事爱戴和高层的重用,堪称事业上蒸蒸日上。
他开着自己的车,车里放着戏曲《花为媒》里的选段“报花名”,他洋洋自得,看花花旖旎,看叶叶生机,心里舒畅极了。
这是他外出为公司办完事回家,开车路过市评剧团所在地,忽然他产生想打听她下乡演出消息的念头。这些天,他时不时想到她,再加上他母亲也时不时的叨念几句,惹得他心里非常挂念。迫切想知道她的一些消息。他将车靠路边停好,跑到门房向看门的老大爷询问丁果香下乡演出情况。然而,看门大爷果断地说剧团没有丁果香这样名字的演员,他提她的艺名果子香,大爷说他就知道胭脂红,他当场就懵了,幸亏从院子里走出一位少妇,听到他的问话,告诉说:“看门大爷是新来的,丁果香在他没来之前就辞职了。”
她辞职了?他深感意外,他想知道究竟,见少妇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当他离开时,心里感觉疙里疙瘩的不顺畅。
后来,他托熟人从剧团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大半年前,剧团领导让丁果香陪视察剧团的市领导喝酒,她不干,丢了剧团领导的面子。从此,剧团领导就处处打压她,排新戏不让她演主角,她一怒之下辞职离开剧团。她离开剧团不到三月,剧团里的对象也移情别恋,两人告吹。从此,她与剧团里的人几乎断了信息。
后来,他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她离开剧团,又回到戏校,在戏校做了半年临时助教。她的恩师,说她不登台演出太屈才了,就把她介绍到私人剧团演主角。现在她与剧团在乡下又唱火了。
洞悉了她的过去,他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仔细想想,她来他家用婉转婀娜腔调唱《花为媒》时,正是她强忍着失去工作、失去爱情和失去亲人的悲痛,却以情真意切的表演和善解人意的话题,驱除他羁绊心头的阴霾。然而,她这种非正常情况下知恩图报的行为让他倍受感动。
心存感激,感慨而生。他心想谁要娶上这样的女人那才真是他的福气。突然,他想到自己,一个没娶,另个没嫁,难道他俩不能成为一对吗?他扪心自问,打心眼里喜欢她,于是他打定主意,只要她回来,就第一时间向她表白。从此,他天天盼她归来,思念迫切,望眼欲穿。
一个月后,清源镇有一家企业新上了他们公司刚研发的科技型项目。陈曦一行五人,利用一天时间赶到这家企业,以专家身份指导项目工艺、技术方面工作。当天旁晚,这家企业安排他们住在镇上一家星级酒店,并在这家酒店为他们五人设宴接风洗尘。企业老总慷慨大度,既风趣又识趣,酒餐恰到好处,不愿再打扰他们一天的舟车劳顿,把餐后的时间留给他们。
当企业老总带着陪同人员离去,他们五人中的两位女士说回房间睡觉有点早,听说这是上百年的古镇,想到街上逛逛夜市,看看夜景。刚到一个地方的新鲜感,驱使大家欣然同意。
华灯初上,古镇街道上霓虹灯闪烁。一街两厢古老建筑的店铺一户挨一户,仿佛在向过客诉说着它们过去商贾繁华的历史,反而在现代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古朴苍桑。
他们一行五人,说说笑笑,逛街看夜景。走到街中心的闹市,尽是卖南北风味小吃的小商小贩,摊位密密麻麻,蒸煮溜汤烤煎浇冻做法的小吃暨酸甜苦辣咸臭特色味道应有尽有。五人中的两位女士和岁数最大的老侯,却动了解馋的念头。两位女士要吃麻辣烫,老侯想品驴油煎灌肠,只有他和另一位男士不喜欢夜里加餐,仍往前溜达,穿过人头攒动的闹市。
他两人走出不到三百步,突然传来锣鼓家什响声。寻声望去,见街旁有座露天戏院,大门敞开,一眼望到尽头戏台上挂着的枣红剧幕,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他十分留意门口粘贴的海报,上面写着评剧戏曲《花为媒》,晚8:00时开演,主演:果子香(张五可)……她的艺名出现在他的眼脸,“果子香!”激动得他脱口而出,倒把一块来的那男士吓了一跳。
“你这一惊一乍干什么呀?怪吓人的。”那男士不乐意地说。
“兄弟,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评剧戏曲《花为媒》,果子香演张五那可是精彩得很,咱两人一块看会儿戏吧?”他问他。
“陈工,现在年轻人谁看戏呀!你也比俺大不了几岁,咋有这样嗜好呢?要想看你看,俺返回去找他们三人。”说完,转头就走,还抛下一句,“破戏有啥看头。”
陈曦狡黠地一笑,心说:他魂牵梦萦的她演《花为媒》里的张五可岂能不看,不光要看戏,还见上她一面。他认为他向她表明心迹的机会到来了。他记得一位作家说过遇上心爱的人就要说出来,藏在心里不敢说,那只是单相思。
他从戏院旁的一所花店,卖了一束绢花(当时没有鲜花),抱着兴冲冲地走进大门。门里两旁站着两行推车卖瓜子的小贩,露天院里用木板搭起的一排排简易座位,已经坐上大半院子的看戏观众。他找座位坐下,稍等,幕布徐徐拉开,演出开始……演到张五可“报花名”时,他情不自禁吼着嗓子叫“好!”惹得其他观众扭头只看他。
散戏,观众往外涌,他却往后台钻,却他被人挡驾,说演员正在卸妆,请他稍候。他在化妆室外等了十几分,仿佛等了一个世纪。当她从里面出来,他用花挡住自己的脸,却递到她的面前,半开玩笑,说“大演员,有位姓陈的观众向你献花啦!恭喜你果子飘香,硕果累累!”
她接过花,看清他的脸,激动地脱口而出:“呀!陈哥,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他说:“什么风?香风,果子飘香的风!”
“陈哥,你来了就好,咋还买啥花哩!”她娇嗔道。
“你是大演员见面没花咋行,再说一束花也花不了多少钱,重在情义!走,哥请你吃小吃去。”他笑着说。
“那我不吃镇上准备的夜宵了。我向团长吱一声,咱俩出去吃。阿姨身体还好吧?”她转了话题。
“我妈身体硬朗,能吃能睡,就是爱叨念你。”他说。
“等我回去,找阿姨好好说说贴心窝子话!”说着她就找团长打招呼去了。
今晚,他两人在清源镇邂逅,深感格外地高兴。特别是他兴奋的恨不得将求爱的话一吐为快,稍为一冷静,他又担心欲速则不达,怕被她拒绝了,那样就太尴尬啦!他正琢磨如何说词,却见她笑盈盈地走来,他向前迎来了一步,她毫不在意地挎上他的胳膊,并肩偎依着朝剧院外走去。这时,有三位女演员出来,看到他两人相偎的背影,有一位女演员伸出两个食指比了个成双对的手势,其她二人会意地笑了。
在小吃闹市,她以小女孩状显得活泼可爱,在每个小吃摊上都要买点食物品尝,一边吃一边惊呼,赞不绝口,逗得他哈哈大笑。走出小吃闹市,她抚摸着肚子,说:“吃撑了,陈哥陪我溜达溜达,减减肥吧?”他求之不得地点头答应。
在溜达中,他说他感激她在人生低谷的情况下还来帮助他,这份情义让他没齿难望!她说她在帮他解脱的同时也让自己得到了解脱,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她的那点情义与他救命之恩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绕来绕去,说得他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他狠狠心,努着劲,说:“果子香,我,我,我爱你!!!”
“呀!绕了半天,是让小女子以身相许哩!哥,说的可是真心话?”她面对着他,瞪着熠熠有神的俏眼直视着他问。不过,称呼上的略微变动,更感到了亲切。
“真心话!半点假,天打五——”她捂住了他的嘴,也许是她跨步没踩稳,重心一偏,扑进他怀里……
不知天上的月亮是害羞还是故意,霎时钻进云彩里,让这灯火阑珊处的街道更加昏沉,暧昧……
他两人紧紧拥抱,心在狂跳,呼吸短促。他慢慢低下头,她踮起脚尖,仰着脸,闭上俏目……
突然,唱起《花为媒》戏曲里的“报花名”的唱腔,惊得他两人悠然分开。这时,月亮也从云彩里钻出,仿佛在揶揄他两人。
他掏出手机,那是他专门下载的手机彩铃声:报花名。她见他掏出响铃的手机,轻轻擂他一拳,怨道:“讨厌!”不过那手机仍在执着唱着:
……
好花哪怕众人讲
经风经雨分外香
……
(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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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水 运城市文联党组书记
李云峰:运城市作协主席《河东文学》主编
本刊主编:谭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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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编审:张 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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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审: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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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编审:姚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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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李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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