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赵应征丨小区看门人




— 作者简介 —
赵应征,笔名方舟,山西永济人。先后从事过教师、乡政府秘书,目前供职于永济市税务局。幼年开始就酷爱文学。第一首诗歌在1983年的《山西农民》报上发表,第一篇小说在1982年的《小鸭》期刊上发表。先后在《山西日报》《山西晚报》《运城日报》《黄河晨报》《太原日报》《发展导报》《三晋都市报》《山西邮政报》《山西农民报》《山西妇女报》《领导科学》《羊城晚报》等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

小区看门人

作者:赵应征
我们小区的看门人是一对年过六旬的农村老夫妻。男的姓孙。我们称他孙叔叔,瘦得像猴,但很有精气神;女的姓刘,我叫她刘阿姨,长得人高马大。小区人但凡议论起他们就说,一个是瘦猴,一个是骆驼,也不晓得当初他们是咋对上眼的。
孙叔叔和刘阿姨在小区看门刚开始时是极认真的,每天清早起来,孙叔叔拎起扫帚负责打扫小区门外。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我们通常用的短把扫帚,而是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子,前面用绳子固定着一个扫帚,这样用起来一不用弯腰,二来也够得范围挺大。在清扫的过程中,他将尘土、树叶、烟头、烧烤店丢弃的一次性筷子、餐纸,用簸萁清理掉;对于丢弃的破纸箱、啤酒瓶,他会将其拿回去,放在门房下面的地下室,等攒够一定的量时,用一个电动三轮车卖给废品收购站。
据小区里的王瞎子说,孙叔叔不说工资,光卖纸箱、啤酒瓶等废品,一天至少可收入四五十块钱。
而刘阿姨则负责小区里的垃圾清理工作。小区里面的院子,一半是水泥硬化的,一半是青砖铺就的。水泥地比较好清理,问题是砖头铺的地方,由于雨水冲刷,车辆碾压,好多地方有了裂缝,裂缝中藏着不是烟头就是树叶,一般用扫帚是清理不出来的。为了提高工作质量,刘阿姨就会蹲下身子,用手指头将砖头缝里的杂物一个一个清理出来。清理完院子,刘阿姨就和孙叔叔拎起一个塑料水桶和毛巾。一个人抡起拖把清洗楼道。一个人就拿起毛巾,将楼道里的不锈钢拦杆,擦拭得明光透亮。
他们将小区里里外外清理完毕之后,天才透亮。然后回到门房,刘阿姨开始做饭,孙叔叔坐在床沿开始抽烟。
别的小区一天的自动铁门总是关闭着。有人有车进出,看门人才会拿起感应器将门打开。而我们小区的刘阿姨和孙叔叔不同,他们一天都将门敞开着。
他们实际上看似将门打开着,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坐在门房,整个神经却都挂在大门外面。一旦有异常,他们就会立即采取措施。
另一个方面,将自动门打开,其实是为了给住户一个便捷的服务。他们说,就看不惯一些小区将大门老关闭着,出出进进的住户时不时都要在门前停顿,其实是给自己人脖子上套了枷锁,太麻烦。
为了确保小区里的安全。他们准备了一个黑皮本子。挨家挨户将每个住户进行一番造册登记,了解掌握每个住户的家庭成员,做到心中有数。这样在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就将每户人家的面孔刻在心里。一旦有陌生的面孔进来,他们就会亲自盘问一下。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要将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这是孙叔叔和刘阿姨刚来时的表现。待到几个月之后,情况就有了较大变化。
孙叔叔和刘阿姨可能是认为自己资格老了,或者是认为在这个小地盘已经站稳了脚跟,于是,开始对工作懈怠起来。每天他们也不按时开门了,早起的人要出门,高声喊几声他们才给开门。对于小区里的卫生,他们也不像以前那样认真打扫,每天起来拿起扫帚,东一下,西一下,照猫画虎抡上几扫帚就算了事。一天,我见到刘阿姨小声说:“刘阿姨,这段时间小区卫生可不如以前干净了。”处于对她的关心,我还一本正经的提醒她说:“大家对你们这段表现可是有意见了。”
刘阿姨好像就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扁扁嘴轻蔑地说:“我儿子可是市委秘书,看他谁能把我咋样?”刘阿姨既然这样,我也就没有啥话可说。
孙叔叔和刘阿姨家在农村,种了十多亩田地。地里种有麦子和大秋作物。为了两边都不误。有时候就一个人看门,另一个人回家侍弄庄稼。赶上农忙日,孙叔叔和刘阿姨就会委托楼上的王瞎子或者张阿姨帮他们守门。
刘阿姨和孙叔叔要回家收割玉米。就让小区里的王瞎子帮他们看门。王瞎子其实并不两只眼睛都瞎了,他有一只眼睛视力还不错。
委托别人守门,孙叔叔和刘阿姨在家干一天活,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自然晚上就睡得像死人差不多,这就避免不了会影响看门工作。
今年春天的一个夜里,大概十二点钟,刘阿姨和孙叔叔正在酣睡中。突然,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打门声将他们夫妻二人惊醒。他们几乎同时撩开被子,坐起。通过窗户,看见铁门外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留着一个板寸头型,是三单元五楼的住户阿龙。另一个高个子,不认识。穿着一个黑短袖衫。阿龙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看样子是喝醉了酒。阿龙不知咋的,平时见了刘阿姨和孙叔叔总是笑眯眯地说话,腼腼腆腆的,看不出身上有啥生猛和玩劣性,可那会儿咋就变了一个人,凶神恶煞般的。阿龙不但用刀背敲击着大门,而且还破着嗓子呼喊着:“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砍了你们!”
刘阿姨看这阵势,微笑着说:“阿龙,你喝多了。不要瞎闹了,姨这就给你开门。”刘阿姨下了床,嘴里唠叨着说:“龙啊,你不敢这样,阿姨又不是不给你开门。你哪一次不是一搭腔阿姨就给你开门?”
没想到阿龙根本就卖她的账,挥着刀又在铁门上连砍了几下,嘴里吐着酒气说:“你说啥鬼话?老子都站这里半夜了,叫不叫你们像猪、猪、猪一样都没有应声!”
刘阿姨和孙叔叔原先是准备开门的,一看这场子,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谁也不敢出来。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当下,阿龙手里的刀子又开始挥舞了。他这次不是用刀背敲打铁门,而是用刀锋使劲地在铁门上疯狂乱戳。铁门上的电子显示表被砍裂,外层的玻璃哗啦啦地碎了掉了一地,声响如同从山崖上往深山峡谷投放下一块巨石一样。小区已熟的人被惊动了。
从小区楼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临街住的王瞎子,一个是寡妇张桂花。他俩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是啥原因。
孙叔叔和刘阿姨还在犹豫不决。王瞎子往门前挪着步子,说:“阿龙你别闹,让孙叔叔给你开门还不行?”
“王瞎子你闭嘴,再啰嗦老子砍死你个老骨头!”阿龙酒劲正浓,轮着长刀喋喋不休。幸亏阿龙的媳妇及时赶来,劝导一番总算平息。
无独有偶。这次事件过了没几天,小区又发生了一起责任事故。那天孙叔叔和刘阿姨要回家收拾玉米,于是又让张寡妇帮他们看门,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回来。
俗话说,怕处有鬼。正好又是那天晚上,小区里又发生了偷盗事故——一晚上竟然丢了三辆电动车。
晚上丢的车一辆是一单元陈小玲,一辆是一个在对面上高中的在校高三学生的,另一辆是李奶奶儿媳妇常二女的。
李奶奶的儿媳妇在二单元一楼住。晚上将电动车放在窗外,从房里顺一根电线,拉在窗外,给电动车充电。那天早起后,发现电动车没影了,只有一根电线拉在地上。她惊喊道:“妈呀,是谁把我的车子弄走了?”她敲响门卫室的房门,声音提了高八度喊:“孙师,快起来,我的电动车不见啦!”
孙叔叔和刘阿姨还正在做梦,被这声音吵醒,急忙穿衣查看,果然不见车子。后来一单元的陈小玲和那个学生也相继发现丢了车。
刘阿姨和孙叔叔这才看到大铁门紧挨小铁门处有一个小缝隙。小偷一定是从那里弄走车子的。
几个人调了下监控,发现在两点半那会儿,两个毛贼将一辆小面包车放在大门外,然后拉开松动的大铁门,把三辆电动车放进面包车迅速逃跑。
三个失主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束手无策,都把怨恨发泄在孙叔叔和刘阿姨身上。孙叔叔和刘阿姨哭丧着脸说:“这有啥法,我们也不想让小偷偷呀。”
突然,孙叔叔好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说:“这样吧,你们快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有的是办法,一定能抓住这些王八羔子。”几个人去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来了两个青年干警。反复查看了监控,走时留下一句话:等候通知。
一个多月过去了,丢失的车子仍没有下落。三个失主中间又去过派出所。派出所说,这个要等到小偷发了案审讯后才能破案。
电动车被盗,几千元损失,常二女愤愤不平,就把气往门卫身上撒。大家也一致认为丢车事故责任在孙叔叔和刘阿姨身上。我知道,发生这件事,又是与孙叔叔和刘阿姨没有尽责有关。第二天我见了刘阿姨说:“丢了车,这可是件大事,弄不好,你会被辞退的。”结果刘阿姨嘴一扁,说:“小偷要偷谁能看住,我总不能一夜睁着眼睛看着车子吧?谁敢辞退我?我儿子可是市委秘书!”
如果说刘阿姨和孙叔叔被物业经理辞退的原因缺乏责任心是之一的话,那么,之二就是吃亏在刘阿姨的嘴上。想不到,刘阿姨还是个“长舌头”。
譬如,我们小区四单元里住了一个女的,二十八九岁,身材苗条,皮肤很白,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嘴,穿一条迷人的花裙子,从人面前走过,总会留下扑鼻的芳香。
听别人说,这女的老公给一家房产商老板开车,后来手里有点糟钱,也可能跟上老板走东撂西,美女见多了,眼窝头高了,就和这女的离了婚。
离婚后女的就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在我们小区租房住下。她没有什么工作,整天除了接送孩子在附近一所小学读书外,整天像下蛋的母鸡四门不出。
可是小区人发现每天都有男的去她家。有年轻帅气的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有中年男子,也有年过半百的壮年男人。刘阿姨算了一下,估计一个夏天里,常去她家的男的差不多有十多个。
刘阿姨说这些男的去她家不会空着手去,要么是香蕉、橘子、苹果、水蜜桃,要么是伊利酸奶、大寨核桃露等。
一天晚上,大约十二点多种,刘阿姨正酣睡着,突然有人敲门。刘阿姨这次算是吸取了上次阿龙事件的教训,骨碌一下起来。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子站在铁门外。刘阿姨问找谁?妇女一脸怒气地说:“找我男人!”
“你男人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让我进去,等我找见他,抓烂他的脸你就知道了。”那女人喘着粗气说着就朝四单元楼跑过去。
刘阿姨和孙叔叔半夜了,不想费神,就把大门又关住,回到门房等着看一场好戏。
半个小时过去后,那个女人和男的下来。刘阿姨问:“人找见了吗?”
女的脸色铁青,失望地说:“这不要脸的死哪里去了?”说着扭着大屁股跑到小区外,也就是四单元外的楼下,对着楼房大声吼叫着:“朱治国,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是一个有妇之夫,钻在别人被窝算啥咧?你迟早不得好死!”
女的大骂了一阵,楼上没什么动静,只好坐上车走了。
听刘阿姨说,其实那个女的和她弟弟那天把四单元楼里他们认为有可能的房间都找遍了,可偏偏那个藏着她男人的那个房子没有去。
这件破事,本来人并不晓得,可是刘阿姨在之后的几天里,说三道四,将这事在小区里宣扬开了。漂亮女人夜里发生的丑事,她对王瞎子、张桂花、王阿姨、李四娃几乎人人都说过。最后还少不了叮嘱一遍:“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可是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你可得守口如瓶哈。”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是谁出卖了刘阿姨。一天,那个漂亮少妇找上了刘阿姨的门,掀开门帘,眼睛瞪得牛眼一样质问刘阿姨:“你黄土快到脖子上的人了,看好你的门还不行吗,管那么的闲事干啥?”
刘阿姨正在做早饭,放下手里的勺子明知故问地说:“我管啥事情了?”
“你还给我X硬!”漂亮少妇一手上去就给了刘阿姨一个耳光。“还让我给你点明吗?”接着“啪”一声,又是一个耳光。小区赶过来几个人将她们拉开。
刘阿姨经过几场不愉快的纠纷后,在小区人们面前大失颜面。不过,她并没有认识到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反过来和大家过不去。
此后几天,她无论是在小区打扫卫生,还是坐在楼道里闲聊,都会指桑骂槐。
其实她并不晓得是谁把话传给了漂亮女人,为了宣泄自己一肚子的怨恨,刘阿姨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像是那个传话的人。
一天,我从门房经过,看到刘阿姨又在高喉咙破嗓子指桑骂槐。我走近劝说她说:“刘阿姨,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要再计较了。”刘阿姨两手把屁股拍得啪啪响说:“我怕他谁?我儿子是市委秘书!”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刘阿姨和孙叔叔说啥也想不到让她辞职的人是小区里的几个住户。
一个是丢车子的常二花,一个是张寡妇,另一个是王瞎子。他们几个找到物业经理那里,把看门人这一段以来的所作所为说了个遍,要求辞退看门人。物业经理眨了眨眼睛说:“你们咋不早反映呢?”几个告状的人说:“我们早就想来给你反映反映,但一想到人家的儿子是市委秘书,我们都不好意思来。”物业经理把手上的烟头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生气地说:“别说她儿子是市委秘书,就是书记也不行!”
我从门房经过时,发现看门人已经不是刘阿姨和孙叔叔了。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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