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刘志华||她，干净地走了
作家
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且写作，你就活了三世。
作者简介
刘志华，籍贯：山西阳泉，出生于垣曲，供职于中条山有色金属集团公司。中共党员，大学文化，高级政工师、礼仪培训师。爱好文学，在各级微平台、报刊发表散文多篇。
她，干净地走了
赵婶走了。走在一场罕见的大雪里。
漫天飞舞的大雪，下了几天几夜。大雪过后的清晨，天地同白，静谧一片。赵婶却在这样的季节走了。母亲对我说：“你赵婶是不想打扰任何人。”
赵婶是我弟媳妇的母亲，去年临近春节时查出了膀胱癌，医生说最多活几个月。从此，赵婶的每一天，都被家人当做是最后一天。两个儿子轮流住在赵婶家，弟媳和几个姊妹给赵婶做饭，每天晚上都去赵婶家里，陪在身边尽善尽孝。春节时，所有的家人都回来了，赵婶开心地过了个年。夏天，儿女们陪赵婶、赵叔回了趟东北老家，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故乡的温暖，使赵婶的生命更加饱满，病情竟然有了明显好转，生命一直延续到这场大雪纷飞的时节。
我想，在干净洁白的大雪中离去的人，她的灵魂一定升入了天堂；天堂是纯净的，将灵魂融进洁白世界的人，一定有着坚强的个性。
赵婶的确很要强，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养育了五个子女，年轻时，干过装卸工抬水泥的体力活，无法想象瘦弱的赵婶，是怎样坚持下来的。由于集团公司招工名额有限，孩子待业，赵婶便帮助孩子自谋出路，开小门店，编织毛衣，常常陪孩子干到深夜，直到招工有了工作。
赵婶凡事总是积极地去面对，即使生病，也从不呻吟诉说。“能行”、“可以的”、“我能干”，这是她常说的话，乐观向上，永远向前看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儿女们。
儿女们成家后，赵婶和赵叔便在房前屋后，种菜种树，自食其力，自得其乐。再后来，又上山开荒种地，养兔喂鸡，过起了返璞归真的生活。那年，赵婶70岁。她很能干，手脚麻利，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我想，也许是青山绿水赋予了她无尽的能量吧。
我去过赵婶的山上，赵婶带我参观兔笼鸡舍，兴奋地讲述，毛绒绒的大白兔，抱在怀里的愉快；蓝天白云下，锄地种菜的惬意。下山时，赵婶给我拿了许多菜。还记得赵婶用粗糙的手递给我几串熟透的巨峰葡萄时，满是灿烂阳光的脸。
赵婶离世后，没有穿老人装。她生前说过，不喜欢长袍短褂的寿衣，去天堂，要穿上漂亮的衣服。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穿着平时喜欢的红色小花棉袄，戴着围巾帽子，似乎只是睡着了，面庞安详宁静。在灵魂里，干净总是和美相伴，成为完美的统一。
赵婶很爱干净，哪怕去菜市场，也要洗干净脸，将头发梳得丝丝顺滑。干活时，再忙也要换上劳作时的衣服，绝不蓬头垢面。她不爱串门，从不拉闲话，爱干净的赵婶，让自己的思想，也是干干净净的。
后来，我和母亲去赵婶家，她的小女儿玉英，陪着还没有完全缓过劲的赵叔。赵婶的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印花床单，老式的沙发干净平整。赵婶从不乱放杂物，房间简单整齐，除了床，沙发和一张茶几，竟没有衣柜。玉英说，是赵婶不让放。赵婶总说，衣服够穿就行，多了都是累赘，衣服都放在床下的箱子里。
赵婶喜欢洁白纯净，所以，选择在大雪纷飞的日子走了。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所有的污浊，一连人踩在地上的脚印也是洁白的。在这样干净的日子里，干净地离去。这洁白，仿佛是赵婶人生的一个留白，正因如此，赵婶的灵魂才宁静愉悦。
不论天堂是否真实存在，它都是可以抚慰人们心灵的。为赵婶送行的人们，安慰着她的子女们说：“不要悲伤，你妈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会充满喜乐。”子女们想像着母亲，不再劳累，没有病痛，便有了一丝释然。
天堂是神与人的灵魂同在的境界。圣经说上帝住在那里，是表达上帝的神圣与无法超越，是人够不到、看不见、也想不透的凡俗世界之外的另一个领域，具有灵性涵义。离开躯体的灵魂，就像去太空旅行一般。
赵婶下葬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世界更白了。在皑皑白雪中，赵婶的棺木入了地。没有烧纸，没有摔盆，没有引魂鸡，甚至没有放哀乐，只有平和的宗教音乐，飘散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没有恐惧，没有悲伤，默默地为赵婶祈祷：一路走好！
其实，在赵婶离世的前三天，我还见到她和赵叔，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散步，我担心天冷路滑，赵婶却摘下白色的口罩，开心地说，她喜欢下雪，喜欢雪的干净，喜欢下雪湿润的天空。她还仰头，看着漫天的雪花，深深地呼吸着，丝毫不像病人。没想到，三天后，赵婶就将灵魂融入到洁白的世界里了。人的一生有许多告别，赵婶这一次，却是永远。
在厚厚的雪地里，我艰难地行走着。我想，赵婶一定很满足，没有遗憾，因为，赵婶一心修为，追求干净简单的生活，她把后半生融进了大自然，从不麻烦别人，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她迎着雪花，安静地走了，干净地走了。
我仰头看天，仿佛看到了天堂，看到了赵婶微笑着的样子。我相信天堂是洁净的，是美好的，赵婶是幸福的，快乐的……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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