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一路牧歌‖那些抽烟的男人们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抽烟便就成为自己一种改不掉的恶习。刚开始接触烟的时候,当初或许是有太多少年维特般的烦恼,是青葱一样年少无知的叛逆,又或许是身边同学、朋友的同化。诚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记得上薛录高中时,学校没有宿舍可住宿,几个要好的男同学便晚上住在教室。晚自习后把课桌一并就在上面睡觉,早上起来后把被褥叠整齐,然后一层层放在教室最后面的一张空课桌上。那时候,一个腿脚不好的男同学叫李广练,特别喜欢抽烟,全班同学都特关心爱护他,他没烟时,竟然有女同学主动买来一包,悄悄地塞到他的书桌抽屉里。
有一次,他把烟藏在被褥里,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上课时不小心靠倒了放被褥的课桌,叠放整齐的被褥便全塌倒下来,烟也散了一地。为此,语文老师王耀明还让他写了份检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做检查的情形恍如昨夕,让人忍俊不禁。因为同学都来自不同的村庄,大家正值年少的青春萌动期,有个什么事或什么心里话的,先递上一支烟,点上才给你慢慢絮叨。似乎内心里很多东西只能通过指间一股淡淡的轻烟才能化解。有时在教室,有时厕所,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你一支、我一支,有时你一口、我一口地抽烟。
当时抽的大雁塔烟特别便宜,两毛三一包,家庭条件稍好的同学抽的是带过滤嘴的金丝猴,六毛伍一包,就这样那些少年便不知不觉中步入了烟民的队伍。有年冬天,大概是快放寒假的前几天,有一个叫郝粉雅的女同学,特意给我们带来了几根女性抽的烟,烟细且长,抽起来有种薄荷味,嗓子凉凉的。在家中,我是断然不敢抽烟的,即便抽也是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偷偷地吸吮几口,然后用手使劲地扇开去。
后来,一个人独自流落到新疆来,似乎变得放荡不羁了。不再担心父母的约束,在一个人想要的空间里,烟好像成了我不离不弃的伙伴,并且还收集了不下百余种香烟的盒子。在新疆沙湾县新兵营集训,我是彻底把烟戒了。
新兵班长是个彝族兵,叫苏吉哈,他不抽烟,特别反感抽烟的兵。为了禁止新兵抽烟,他曾让一个乌鲁木齐叫赵敏江的新兵喝过烟丝泡的茶水,那个新兵差点没吐断肠子。但烟对新兵的诱惑还是拒绝不了的。
记得有几个一同当兵的陕西老乡,每次吃完饭都会不约而同上厕所。当时我觉得特纳闷,心想这几个陕西兴平、西安兵真是亲热,虽属于不同连队,但上个厕所都很默契,殊途同归。后来才发现,他们在厕所的砖墙上淘了个小洞,取下来一整块砖,外面用半块砖挡上,里面藏有好几盒香烟、打火机。三五个陕西乡党你一支、我一支,你一口、我一口在厕所抽烟,一起轻唱秦腔,一起想家,一起分享某个对象的来信。离开沙湾新兵营调往则克台步七师时,陕西武功的杨凯华为我送行,两个人躲在一个刚开挖的菜窖的大坑里,他拿出来了两根揉得皱巴巴的烟,眼里噙满了依依不舍。什么也不说,点上一支烟,塞进嘴里,烟雾从口中冒出,呛出两行离愁。抽完那根烟后,如今近20年过去了,再没见过他。模糊的记得,那段人生,香烟给我带来了更多的是慰藉,更多是战友间深沉的感情。
正大光明在父亲面前抽烟时,我已经是28岁的大小伙了。记得一次饭后,父亲习惯性点上一支烟,香滋滋地吸了一口,瞥了一眼我,笑了笑,随手便抛给了我一支。当时,母亲脖子歪了一下,我便诚慌诚恐。父亲说猪鼻子插葱装啥象,成人了抽一支吧,那时真感到自己很男人,正儿八经可以抽烟了。
一支烟如同男人们的青春岁月,在被火一样的激情点燃后,努力地为着某种信念燃烧,直到烟消云散,留下烟蒂被岁月遗忘,被健康抛弃。人的一生,到底又能留下多少痕迹?凝视着指间的烟,我有时在想,一个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雪白的肌肤,穿戴着或蓝或红的衣帽,齐整地放在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最终还是灰飞烟灭,抛弃世界,被世界抛弃。
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讲,烟是讨厌的,甚至有些憎恨,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说它是一种毒。但对于那些颓废、伤感的人,它或许是释放压力与苦痛的一种寄托。有烟瘾的人仅仅只是一种生活习惯,不论当初接触烟的理由是什么,亦不管烟曾经是否给自己带来过什么。但为了健康,还是把烟戒了的好。如今,保留它,仅仅是一种习惯性的生活,已经与自己相融合罢了。
我喜欢黄昏后的乡村小道,一个人,一支烟,静静地走,漫无目的,夹着烟蒂,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吐着烟圈儿,听着路边风吹动玉米叶子、杂草的声响。那个时候,自己被它带入无尽思索之中,继而被残留的烟蒂烫了手指,拉回到自己的生活。慢慢地习惯了,习惯点着一支烟,习惯看它在指间或明或暗,起起落落,习惯寄予其中,点燃思绪,排谴寂寞。
作者简介: 一路牧歌,原名刘冬生 ,陕西乾县马连人。1992年10进疆,曾在新疆步兵第8师、7师、11师从军16年,2010年转业,现就职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某机关。工作之余喜欢用文字摄影记录点滴生活,抒写生命欢歌,曾在《咸阳日报》、《新疆党员之友》、《新疆民生网》、《亚心网》、《新疆访惠聚》、《喀什零距离》、《英吉沙零距离》、《冬歌文苑》《乾陵文苑》等多个传统媒体、网络平台上发表新闻、摄影、散文等多篇(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