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与鸟
我老家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河。四季的清水哗哗的流着,河边长棵大皂角树,树身三个人手拉着才能搂抱住,高大的树冠伸向天空,一枝正好盖在院子上空。
树冠成了鸟儿乐园,天天有各类鸟儿在树上起起落落,叽叽喳喳,从未间歇过。西山鸟哗的飞来,树上另一群鸟倏地飞去……有一群喜鹊不知道啥时候在枝桠间筑起了窝,窝如笼子一样大,很是耀眼。
农作物四季豆熟的最早,四季豆拔回来后,在见阳光的院角晒着。树上的鸟儿眼尖的很,看人不在倏地飞下来,把四季豆豆荚叼到树上去。我奶生气了,嘴角一鼓一鼓的,找来一枝树棍,寻个小凳子放到四季豆边,叫我坐到边上赶鸟儿。
树上鸟儿看我坐着不敢下来,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第二天中午,我正发闷时,有只喜鹊从窝里飘飘悠悠掉了下来,落在院子里,我喜出望外,马上去捉。我一捉,它一飞,它一飞又一落,我和鸟在院子扑腾开了。我奶听到我的惊叫声,从屋里出来了,帮忙捉住了喜鹊。喜鹃的惊叫声引得出外找食的同伴们回到了树上,树枝间跳跃急呼,叽喳——
我奶捉住喜鹊的嘴巴和腿,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一只才孵出来的没长大的小喜鹊,才学的飞。还没学会,落到院子飞不起来——要不,你能捉住!”又念叨了一句:“放了吧!看怪可怜的!”说毕,用手向上一托,小喜鹊扇拍几下翅膀,飞丈把高,又落下来。
我撅起嘴,蹦哒着呼叫,“别放,别放!我要玩!我要玩!”我捕捉住落下的喜鹊,捂到怀里。奶奶看看,转身回屋揪一节红头绳,出来绑住喜鹊一条腿,叮咛道,“玩一会放了,千万别伤了喜鹊,喜鹊是好鸟,给人报喜呢!”
那天凑巧的很,下午庄子上有一家人杀猪,我们沟里许多人都去看。邻家不会杀猪,请了个川道的杀猪匠。杀猪匠穿身劳动布工人服,油渍污块脏兮兮的。我怀里抱着喜鹊也去看了。生产队的大铁锅水烧的嗞嗞响,热气袅袅飘向空中。
杀猪匠手提明光闪闪的杀猪刀站在锅边,等着水开。突然,看到了我怀里的喜鹃,“嘿嘿嘿”一笑,招手说道:“来!小娃,把喜鹊给我,扔进锅里烫熟,还能吃两口!”
我吓的搂着喜鹃往人缝挤去。庄上的爷爷奶奶听到杀猪匠说的话,身子收紧打着颤颤。我奶听到了,一把拉我出人缝,握紧我一只手,身上哆哆地往回急走,进了我家院门,“砰”地一声关上院门,从我手里夺过喜鹊,一把揪断红头绳,顺着搭在墙头梯子,把喜鹊撂到在楼门顶上,并学喜鹃叫了两声。一时,树上的喜鹊看到了,又开始喳喳地叫起来。
晚上,我奶给一家人学说了杀猪匠说的话,并给我爷说,“甭割肉,割下我也不吃!”
我偷偷地溜出来,往楼门顶上看。小喜鹊在楼门顶上天天有大喜鹊给喂虫子吃,三天以后更壮实了,和大喜鹊一起飞走了。
我长到十六岁的那一年,夏天一场雷电,击碎了皂角树当顶最大的主枝。从此,树冠慢慢萎缩,树上的鸟儿越来越少了!
三年以后,皂角树彻底死了。我现在每每回去,沒有皂角树,也就没有鸟儿,我也没有了善良的奶奶!
王英富:陕西商洛人,网络写手。曾用网名商山飞狐,人称丹凤老王,以小小说记录乡村生活百态,以真诚打动读者,文字多幽默,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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