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张爱玲】过年的烦恼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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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烦恼

原创/张爱玲

又到过春节了，看到那琳琅满目的物品，真有点头疼，买吧，吃不动，不买吧，过年了大家都在买，好像不准备有点对不起“新年”，但一想到每年浪费的东西就心痛。

看网络上有人发起了“光盘行动”，甚是欣喜，如果十几亿中国人大家都能光盘，那不知要节约多少人民币。

思绪泛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岁月中艰难的生活。

那时物质积极匮乏，许多东西都是稀罕物，尤其被馋嘴的小孩看见更是两眼发光。记得那年有个在外地工作的人给了母亲一小包葡萄干，大约不到半斤吧，被我看到后就惦记上了。妈妈把它放置在高高箱子顶上的一个盒子里，从此那葡萄干就牵动着我那颗幼小的心，目光时不时瞅着那个盒子，只要妈妈不在就偷偷摸摸站在小凳上，哆哆嗦嗦拿下那个盒子，胆战心惊地打开纸包，捏出几颗塞进嘴里，即可小心翼翼照原样包好归位。如此重复几次，那点少得可怜的葡萄干就已经寥寥无几了。一次弟弟有病，妈妈妈火急火燎地拿出那个盒子，待打开时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我却已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每逢过年时节，我们姐弟几个就守着锅台，闻着肉味不住吸吸鼻子，总想分得那么一块骨头或者趁妈妈不注意撕下一块肉，迅速塞进口里，吸溜一声转身走人，不大会儿，抹抹嘴边尚存的那点油渍，砸吧砸吧嘴又转悠回来。

我们巷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因为女婿在外工作，所以零嘴比较多，特别是水果糖。只要看到我们那些小孩子打身边经过，就撩起衣襟，抖抖索索伸手摸进衣兜，那手青筋暴起，虬枝一般横七竖八伸展着，摸出糖果后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干瘪嘴巴里那几颗仅有的牙齿使劲一咬，只听“嘎嘣”一声，糖果就成了两半，然后一人一半放到我们的手心，听着那脆生生的“奶奶”，她的脸瞬间成了一朵菊花，两只手拍拍，迈着三寸金莲，一步一晃地走了。

上周去妈妈那里聊天，看到茶几上老爹的烟，突然想起好久没给老人家买了，于是问烟完了没有。老爹没有回答，妈妈说在门口买了五十块钱一条，我说烟不太好，谁知妈妈一下子火了：“行了，比起过去好多了。”接着，妈妈语重心长地讲起过去老爹抽烟的历史：过去每逢开会，你俩兄弟就忙开了，散会后在地上捡烟蒂，然后用废纸卷着烟丝抽。有时候还抽树叶子呢，不就是冒股烟么。听着妈妈的叙述，笑着瞅瞅老爹求证。老爹不紧不慢地说开了：“可不是么，那时在黄河滩种地，没烟了就搓几片干树叶子卷着照样冒烟”。两个老人尽管脸上笑着，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是酸酸的。

现在社会进步了，孩子们想吃啥就有啥。为了孩子能健康成长，国家拨款为小学生搞了蛋奶工程，谁知孩子们却不领情，他们视鸡蛋牛奶为毒药，总是趁老师不注意乱扔乱塞，垃圾箱、厕所、墙角旮旯都成了鸡蛋牛奶的避难所，老师尽管谆谆教诲，可还是屡禁不止。究其原因没有对症下药。记得小时候每逢要饭的到我家门口时，妈妈总是毫不吝啬，慷慨赠与，眼看着从我们嘴里夺食，不免多有微词。每当这个时候妈妈总会说“饱汉给一斗，饿汉给一口”。可不是么，蛋奶工程没有波及到边远乡村，都给了城里及周边的学校，孩子们不乱扔才怪呢。

莫言在《吃相凶恶》和《吃的屈辱》两篇文字中，一再为自己的吃相感到羞愧，每每提起总会自责，朋友的奚落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在那填不饱肚子的时代，谁还会讲究吃的样子呢？

别说过年了，就是平时也是鸡鸭鱼肉，蔬菜瓜果不分季节，只要想吃就可以买到，所以过年就烦了。唉，真是左右为难啊，不知该如何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