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刊【卷首】:减负的核心,是知识的重建
新学年开始,教育部一则禁令又刷屏了老师和家长们的朋友圈:不得给家长布置或变相布置作业,不得要求家长检查、批改作业。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还特别指出,家长也不能给学生留过多的额外作业,包括校外培训的作业。
联想起2019年“教师不得用微信和QQ布置作业”的禁令,不禁让人哭笑不得又心酸。
哭笑不得的是,教育改革三十多年,为什么我们如今竟连布置作业也没有达成共识?心酸的则是,尽管年年提“减负”,为什么“负”还是只增不减?
这其中有太多复杂的原因,比如人们经常讨论的“焦虑市场”“应试教育”。但最重要的一点,恐怕还跟目前通行的“分学科分阶段的知识教育”方式有关系。
在本期封面选题,我们报道了著名数学家丘成桐先生。在四十多年研究及教育生涯中,他对比中美,常发现一个有趣现象:中国有许多家长太过担心孩子因为不懂做题目而考不好试、进不了最好的中学或大学。另一方面,美国很多教育者则坚持学生做题时,非要答对每一步运算、都懂得推理不可,且极力反对孩子背乘法表。于是,“做题教育”在中国走向极端,而“建构式教育”又在欧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但比起这些,他发现,更要命的则是,正是这些极端教育导致了知识体系的混乱。
比如,注重考试和练题的教育不强调思维训练,最终阉割掉了数学最重要的逻辑部分。而建构式教育因为坚持直观,每一步都要推导,于是在小学没有线性方程,在中学则削弱了几何、代数,取消了微积分、群论等。而尤其是微积分,在他看来,牛顿正是因为物理学需要发明了微积分,现在中学物理规避不讲,完全违背了知识发展的历史规律。
于是,最终两者都得到了不同层面的破碎的知识结构,反而阻碍了科学和社会的发展。
不用多举例,即看最近一年新冠疫情的暴发,导致很多城市功能系统的瘫痪,经济的衰退,民粹和阴谋论的盛行,乃至最根本的生物生态危机,就可看到,我们过去那种“学科中心主义”的教育所导致的弊病。
毫无疑问,问题已摆在面前:过去几百年以工业革命为基础形成的知识教育体系,亟需重建。
正是基于这些观察,在这个新春之际,清华大学即联合丘成桐推出了“数学科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试图以书院教育的模式,以数学、数学史、科学史乃至文学、体育等跨学科教育的方法,重建数学教育体系。
这一改革为期八年,效果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但事实上,从丘成桐本人及历史上众多大科学家文学家的成长过程,已不难验证其价值。跨学科的教育改革,不仅是知识的融合,可能也是消释各种傲慢和偏见最好的方法。
正如我们目前正在进行的另一项改革运动“五育并举”。五育到底如何并举,是简单的相加,还是应深度学科融合?又如何融合?(参见特别报道《龙泉教育:五育并举,各美其美》)我们想,丘成桐在数学教育上的这种观察和尝试,都是值得人们深思的。
发现教育价值 记录教育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