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故事·温孝林】朝邑长春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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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邑长春宫的故事

原创/温孝林

现在的大荔县朝邑镇北寨子是一个三面临崖，东临黄河，不起眼的小村庄，然而在一千二百年前，这里却是一个占地三百余亩，规模宏大的皇家行宫一一长春宫。长春宫始建于北周武帝五年(公元565年)，毁于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虽然仅存一百九十二年，但它却见证了北周、隋、唐三个王朝的兴衰，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沧桑岁月。

南北朝时期，公元557年夏，西魏大将军、鲜卑人宇文护为完成叔父宇文泰的遗愿，率兵冲进魏皇宫、将所有朝臣逮捕，逼魏帝元廓禅位后，捆绑着十五岁的侄儿宇文觉即位称帝，国号周。三年后，宇文觉企图摆脱宇文护的控制，被宇文护杀死，继而宇文觉的二弟宇文毓又被拥立为帝。一年后，宇文护对宇文毓不满，又将宇文毓毒死，然后又将宇文泰的四子、十七岁的宇文邕立为皇帝，史称周武帝。宇文邕称帝后，吸取了二位兄长的教训，佯装不问朝政，一切大权尽由宇文护掌控。

公元565年，也就是周武帝五年，有一天宇文护带了几十名随从，从京城长安出来，来到同州之东的黄河岸边巡游。大约是黄昏时分，看见一团彩云从华山上飘了过来，就在彩云快飘到他头顶上空时，突然从地上出现一道金光，直冲彩云而去。当金光与彩云相触的一瞬间，只见彩云化成一座规模恢宏的宫殿，在天空飘浮，久而不散。看到这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宇文护认为这是上天在明示他，这里是块风水宝地。这时想到自己戎马一生，南征北战，为宇文家族建功立业夺取天下，现在已功成名就，也该享受荣华富贵了，于是就下令在全国寻找能工巧匠，搜集奇石异草，仿照长安皇宫的样子，大兴土木，经过三年日夜修建，一个规模宏大的宫宇终于落成，因为自己被周武帝封为晋国公，便给宫宇起名为晋城。为了使宫宇更加富丽堂皇，显示出霸气，宇文护便不顾朝臣反对，将长安皇宫内的无数国宝以及数百宫女掳掠进宫宇，供自己享用。后来想到自己功高盖世，早有为皇帝的资格，再看到宫宇三面临崖，东临黄河，万里浊涛滚滚而来，昼夜可闻波涛之声；南眺太华，千仞壁峰横空出世，祥云缭绕莲出琼宫；北望镰山，犹如巨龙东西横卧，守土护疆，俯视可看黄、洛、渭三河奔腾盘旋一泻东去……“真乃仙境也！”宇文护不由惊呼道。再看这里花木茂盛四时如春，即改名为长春宫。自此他派了数百名亲信，留在长安监视周武帝，严控朝政。自己则离开长安，久居长春宫，寻欢作乐，沉缅于酒色，俨然一个北周皇帝。

再说公元572年3月的一天发生了日全蚀，早有称帝野心的宇文护见天象有度，以为时机已到，便暗中紧锣密鼓筹划篡位登基。他从自己统领的军队中，挑选了五千名壮士集中在长春宫加紧训练，但他却不知身在长安的周武帝宇文邕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网络亲信，窥测时机想除掉他。

一天宇文护从长春宫返回长安，周武帝把宇文护招待了一番后，便对宇文护说：“太后春秋已高，颇好饮酒，动辄醉狂，喜怒无常，望兄劝戒…”宇文护自以为德高望重，权倾朝野，叱奴太后也惧他三分，便慨然应允。周武帝听罢，从怀里取出一帖劝诫太后的“酒诰”递给宇文护，便同宇文护一道去后宫晋见太后。

宇文护与太后寒暄了一阵后，便掏出“酒诰”读给太后听。就在宇文护读酒诰时，周武帝趁他不注意，悄悄走到他背后，举起手中的玉珽，猛地向他头上砸去，宇文护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周武帝一挥手，门外窜出宦官周泉，手起剑落将宇文护劈成两截。

杀了宇文护后，周武帝立即带兵三万，直扑长春宫。而这时长春宫内的宇文护家眷以及五千名壮士，并不知长安发生的事，正在饮酒作乐。士兵在周武帝的带领下，杀进长春宫，将五千壮士以及宇文护的家眷尽数杀绝。不幸的是周武帝正在盛怒之际，也将宫内的宫女全部杀死，顿时长春宫尸堆如山、血水成河。周武帝正准备下令烧毁长春宫时，只见几个大臣拦道：“此处景色秀丽、气候宜人，皇上何不将长春宫留下作为行宫，陛下在长安呆久了，也可到此游玩。”听了大臣的进谏，周武帝一看长春宫修建得的确不错，而这时正值春天，整个宫宇被鲜花簇拥着，不由惊呼：“太美了！”从此长春宫便成了北周皇帝的行宫。

时间到了公元581年2月初四，北周小皇帝宇文阐在天兴宫里，战兢兢地将宝座让给杨坚，隋帝杨坚就此坐上了龙椅，史称高祖文帝。

高祖君临天下后，于开皇七年冬十月，回到生他养他的同州府，住在长春宫。因为同州是先帝杨忠居住过的地方，高祖便下诏大赦同州所有罪犯。十一月甲午，返回同州城后，带领百官祭祀原来的社庙。因乡亲父老答诏不合旨意，高祖大怒，免除了冯翊县官的职务后回到长安。

开皇十年夏，高祖皇帝再次回到长春宫，每天清晨起来，站在宫宇的台阶上远眺华岳，祥云缭绕，伏视脚下，三河奔流，顿感心情舒畅，兴奋不已，因留恋此处美景，竟居住两月之久。

开皇十二年(即公元592年)长春宫便又大兴土木，在原宫宇的基础上，又修建了几座宫殿，移栽了无数贵重花木，并将原来的宫宇再次进行了装修，使长春宫比原址扩大了好几倍，而且更加金碧辉煌。

开皇十五年十月，高祖皇帝回到长春宫后，看到按照自己的意图扩建的长春宫，心里非常高兴，在居住的一个月间，经常出宫走访民间。这年恰遇关中干旱，当看到老百姓吃豆皮杂糠时，高祖流了泪，为此在长春宫撤膳不食酒肉。

高祖驾崩后，太子杨广即位，史称隋炀帝。高祖的墓刚修好，他就到全国各地去巡游，认为天下太平已久，兵马正当全盛，于是激动地仰慕秦始皇和汉武帝，穷奢极欲，大造宫室。因为同州是先祖隋太祖居住地，又是父亲隋高祖的出生地，多次到同州巡游便住在长春宫，他认为长春宫尚不夠美，便从长安调来修大兴城的工匠，再次对长春宫进行了修建装饰。

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太原，从山西蒲州过黄河，直向同州长春宫扑来。经过一天激战，唐军打败了长春宫隋军，占领了长春宫，富丽堂皇的长春宫立即变成了兵营。李渊将长春宫作为大本营，自己镇守在此，指挥全军。长子李建成一举拿下沙苑永丰仓，李渊开仓放粮，附近许多农民起义军和饥民都来投奔，唐军迅速扩大。唐军在长春宫休整了大约两个月，沙苑永丰仓大量的粮油，使二十万唐军有了充足的粮草。李渊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一面命令李建成、刘文静、王长谐分军把守长春宫和永丰仓以及潼关，挡住东方援敌。一面命令李世民沿渭河北岸西进迂回包围长安，大业十四年也就是武德元年，李渊在长安称帝，国号唐。

武德二年李渊收复了关中后，刘武周和宋金刚分兵南下，又连续攻陷了绛州、龙门等地，直接威胁潼关。李渊下令将关中所有精说部队交给李世民，并亲自送李世民到同州，在长春宫为他饯行。李渊便也在长春宫逗留了数日，才返回长安。而李世民又将长春宫作为大本营，准备收复河东。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十一月，李世民率领大军从龙门踏着坚冰过了河，大败刘武周，一鼓作气拿下了河东地区。后又挥师河南打败了王世充，这才从长春宫移营于洛阳。

唐王朝建立后，长春宫经过再次修建，又成为唐朝皇帝的行宫。

唐太宗李世民因长春宫是他夺取长安，平定河东，挥师河南的大本营，认为此地是兴业之地，故多几分感情。所以称帝后，几乎每年都要来长春宫住一些日子。三河的美景，养人的水土，舒适的环境真乃人间天堂，唐太宗还真有点乐不思长安之意。

再说唐玄宗即位后，到开元二十五年武惠妃死了，玄宗皇帝十分伤心。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竟没有唐玄宗一个中意的。到了开元二十八年，玄宗过生日，发现他的第十八子寿王李瑁的妃子杨玉环美丽动人，便生爱慕之心，后在宦官高力士的周旋下，终于将这个儿媳弄到手，两人的婚姻虽说有悖人伦，但却恩爱有加，两人经常在华清宫嬉戏玩乐、跳舞唱歌，可以说是花前月下形影相随。可是有一天，唐玄宗突然看见杨贵妃眉头不展，便问道：“爱妃为何不高兴？”杨玉环见问，坐在唐玄宗怀里撒娇道：“整天呆在这里，有点烦闷。”听了这话，玄宗略一沉思，他曾听过在同州当过刺史的宰相姚崇说过，同州的长春宫景色秀丽，黄、渭、洛三条河在此相汇，汹涌澎湃很有气势。而且长春宫面对河东蒲州，正是杨贵妃的故乡，到那里一游，贵妃定当满意。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杨贵妃，谁知杨贵妃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次日，高力士早将车辇备好，唐玄宗便与杨贵妃起程去了同州长春宫。

到了长春宫，看到巍峨的宫殿、浓阴的树木、芳香的花草，广袤的平原、开阔的视野，令玄宗和贵妃赞叹不已。尤其是在晴日，南眺华岳，莲峰层叠历历在目；东望中条，旭日东升气象万千；伏视脚下，黄河汹涌奔流不息，更是华清宫永远也看不到的美景，使贵妃高兴不已，令玄宗喜形于色。一日两人出了长春宫，向北行了数里，极目东望，竟隐隐约约看见河东蒲州的鹳雀楼。这位擅长于歌赋的皇帝，竟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了王之焕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看到了故乡的鹳雀楼，再听到玄宗的吟唱，杨贵妃心里万分高兴，不由舒袖翩翩起舞。两人在长春宫住了数日后，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回到了长安。翌年，杨贵妃要求回河东蒲州省亲，这时玄宗也想去太原看看祖上发迹之地，两人便又来到长春宫，休息数日后，从蒲津关过浮桥去了河东。返京时又在长春宫歇息了两日，这才回到长安，此后，玄宗曾数次去长春宫巡游。

公元755年鼎盛辉煌的大唐帝国，爆发了安史之乱。安禄山攻破长安后，唐明皇这时已逃到四川，于是安禄山就到处搜捕皇室家族，想斩草除根。当得知长乐公主往东逃去时，他猜想一定是逃往同州长春宫，即派人追去。谁知长乐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没有去长春宫，而是逃到沙苑皇家御马场。安禄山追到长春宫后，数千士兵把长春宫团团围住，下令逐房进行搜捕没有发现长乐公主。盛怒之下，下令火烧长春宫，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座辉煌无比的宫宇，三天之中数百间宫宇被烧毁，使长春宫面目全非，成为断壁残垣。虽说仍残留一些建筑物，但唐末以后战争频繁发生，长春宫又被当成战略要地而被争夺，至五代时即在战争中完全毁掉，一切皆荡然无存。

江山更替、物换星移，长春宫和其它历代王朝的皇宫一样，演绎了无数个风花雪月、帝妃缠绵，刀光剑影、争夺拼杀的故事。它曾经花团锦簇辉煌无比，但战争又使它变为废墟，沦为焦土。唐代诗人王传游历此地，想起往日的繁华，目睹眼前的败落，曾赋诗一首：

长春宫殿无遗瓦，来往游人时驻马。

垣堞推颓狐兔穿，耕犁不到如荒野。

想见宇文初创基，经历隋唐修饰时。

花木亭台纷绮翠，楣楹金碧垂罘丝。

岁时车驾一行幸，羽帐珠帘相掩映。

山川拱护似来朝，舆卫周巡成胜境。

四面斩削何嵚崎，一夫当关人莫窥。

高欢西伐叹天险，怀光据守难平夷。

要地奇踪奇亦非，帝王行处草依依。

盛衰物理休惆怅，回首高台碧四围

诗人在这里发出无限的感慨和叹息，同时也道出了盛衰物理，沧海桑田的历史规律。千年前盛极一时的长春宫，如今已变成了绿色的田野，留给我们的，只有对历史踪迹的追寻和讲述那久远而又被人们遗忘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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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温孝林，大荔县人，网名大荔传奇，文学爱好者。曾编撰《组织员手册》、《大荔县纪检监察志》，著有《大荔传奇》、《古今大荔》等书。部分作品刋登于甘肃日报、白银日报、渭南日报、陕西建筑科技大学报、陕西老年报、民间文学等省内外报刋以及新华网、中纪委网、秦风网、西岳清风网、搜狐网、新浪网以及本县各网络平台、杂志。

作品《一个老纪检的心语》获全国一等奖，诗词《敬爱的周总理》收录于白银市《纪念周总理》一书。

少时喜文，古稀未改，无才成作家，有幸当作者，仅此而已。

忆往昔，从事工农兵学政，尝尽酸辣苦甜咸，成与败，荣与辱，云烟已散。

看今朝，相伴妻儿孙女媳，不离油盐米面茶，赏秋月，勤笔耕，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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