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后续:6个月的孩子没了,我跟你的情分也没了
在世人眼中,
或许自己已是个污浊之人。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文/婉兮
鉴定结果,是安家三口人一起去拿的。
那天一大早,氛围便有些微妙的紧张,既像是开奖前的忐忑,又像是噩耗到来前的惶恐。就连吃早餐时,桌上四个人都悄无声息,只各自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餐厅里的声音略显单调,昔日的温馨一去不复返。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秦珊珊把杯子轻轻一推:“我不大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说罢自顾自往房间去,又将门轻轻一关,将婆家的错愕、惊疑与不满都通通关在门外。
安家三口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安母才愤愤然一扔筷子,对着关上的门大声道:“这就是做贼心虚!要是没问题,为什么不敢跟我们一起去?”
安父对妻子使眼色:“好了好了,谁是谁非马上就知道了,没必要吵得那么难看。”
老太太这才怏怏作罢,重又坐回座位去,将面前那碗牛肉面吸溜了几口。她品不出牛肉香,也嚼不出面条味,满心满脑记挂着的,都是即将看到的那张检查单。
安承明亦是味同嚼蜡。
他手握筷子,味觉、听觉和视觉却都在一瞬间失能。
有那么一刻,他后悔做这个鉴定。
因为秦珊珊已把冷落赤裸裸写在脸上。
这些天,她总是郁郁寡欢,拒绝与婆家任何人说笑。哪怕安承明刻意找话去搭讪,她也淡淡的,只用“嗯”、“哦”、“对”之类的语气词来打发丈夫。
隐约可见一颗心的死去。
可假如真不做,他同样会后悔。
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更为一根刺,梗在他的生活中。他会疑心、不安、狂躁、愤怒,对婚姻生活来说,依旧是毁灭性打击。
糊涂一世,大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秦珊珊,却有条不紊地收拾了几件睡衣,又将身份证、银行卡都往包里揣,而后还发了信息,确认自己请好的护工阿姨已到位。
再然后,她默默坐在窗前,用手轻轻抚着小腹。
孩子似乎还在沉睡,父母之间的纠葛纷争,它一概不知。
不知道胎儿会不会做梦?不知它会梦见什么?不知它会不会猜测父母的模样?
怀孕后,秦珊珊常有类似的奇妙心思。
从前她总会浅浅一笑,自顾自跟腹中的孩子说话,自问自答、自娱自乐,笑得开开心心。可今天,却只有眼泪滚滚而下。
她默默说着对不起,在心里向孩子道别、道歉。
“宝贝,对不起,暂时不能让你出来了。等妈妈好起来,等妈妈能经受住,你再来找妈妈,好不好?我们说好了,你一定要再来找妈妈!妈妈会等你,无论多久。”
在愧疚心的一路尾随下,秦珊珊出了门、上了出租车,既凄惶而又坚决地,往那家私立的妇产医院而去。
因为之前有预约,该做的准备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护工阿姨50来岁,难免会对一个独自做人流的女人心存怜悯,所以也忍不住劝了几句。
“闺女,夫妻间免不了吵吵嚷嚷,糊涂一下,一辈子也就过了。那可是一条命啊,6个月,已经是半个人啦。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秦珊珊失声痛哭。
怎能不哭呢?
感觉人生已走到了山穷水尽处,婚姻完全变了味。因为安承明的狐疑,给了她致命一击,叫她猛地明白过来,过去种种并不能如昨日死。
在世人眼中,或许自己已是个污浊之人。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护工阿姨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待鉴定结果一出来,安承明就会知道,是他们一家冤枉了秦珊珊。估计安承明会后悔不迭,会卑躬屈膝地给自己赔罪,会用加倍的好来弥补。
可是以后呢?
他晓得自己的不堪往事,他无法坦然面对,他不能再回到从前。
孩子的出生或许能暂时冲淡疑云,可往后看看,还有数十年的人生呢。他心里梗着一根刺,便恍若婚姻埋了雷。父母关系如此,孩子还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吗?
秦珊珊不敢往下想。
她信奉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夫妻关系有了龃龉,倒不如干干脆脆地结束。
至于孩子,不如不来。
所以即便痛哭流涕,她也毅然决然进了手术室,眼睛微微合上,将一切都交给医生,任由冰冷的器械在体内来回……
6个月的胎儿只能引产,相当于生一次孩子了。
秦珊珊未选择全麻,她想让自己狠狠痛一次,仿佛如此,才对得起逝去的孩子。
真冷啊。
已是夏天了,手术室里的空调开得足,温度低低的。痛楚一阵阵袭来,从下身蔓延开,又一点点往心里钻。
不知是麻药不足,还是悲伤太甚。
秦珊珊紧抓床单,眼泪缓缓顺着面颊流下。
此时,安承明却欣喜若狂。他将那张薄薄的检查单看了又看,脸上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红,快30岁的人,却欢腾得如孩童一般,拉着父母大声嚷嚷:“看!爸、妈,快,是我的孩子!确实是我的孩子!”
“好!好!好!”
安父大喜过望,花白胡须也激动地颤抖着。
就连安母都露出欣慰笑容,连连说了几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无论如何,孩子验明正身了。
是安家的血脉无疑。
安承明兴奋异常,立刻就要给秦珊珊打电话。
危机解除,他心里塞着一团欢喜,欢喜中又隐隐透出愧疚来。对妻子蒙受的不白之冤,他深感歉疚,他要马上弥补,要道歉、说好话、求原谅,哪怕是跪下也在所不惜。
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中。
打了差不多半小时,手机那头依旧只回荡着悠长的接通声,听久了,便能听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来。
这不太正常。
安承明心中咯噔了一下。
自辞职以来,秦珊珊的活动范围不过方圆数百米内,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
哪怕偶然错过,看到未接来电也会立刻回拨,再笑嘻嘻地和丈夫分享些琐碎小事。从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丈夫的电话置之不理。
安承明急了。
心急火燎往家赶,却见家中空空如也。秦珊珊并未像往常一样斜倚在沙发上,也没坐在餐桌前吃水果零食,更没躺在床上休息。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电话还在继续打,孜孜不倦地拨号、等待、再拨号、再等待……
一连串操作下来,安承明有些崩溃。
母亲安慰他:“别着急,说不定是出去闲逛了。她最近可喜欢逛母婴店了,小衣服小玩具一看就走不动道了。没事儿,逛会儿就回来了。”
安承明哪里肯信?右眼皮正毫无章法地剧烈跳动,一时间竟心慌气短:“如果只是逛逛,那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三个人面面相觑,各自都有些懊恼。
答案呼之欲出,但没人敢将它大咧咧说出来。毕竟逼秦珊珊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同仇敌忾,丝毫不肯给她回旋余地。
眼下来看,大约是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这是大部分女人的下意识选择。
安承明恍若抓住救命稻草,又急忙往秦珊珊的娘家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丈母娘,她赶在女婿前头开了口,语气是明快的:“阿明?珊珊还好吗?我养了十几只鸡,等珊珊生了,就请人杀了带过去,给珊珊坐月子吃。”
安承明心中一凉。
听丈母娘的语气,秦珊珊并未往娘家跑,老两口对这头发生的事情,尚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他只得强装笑脸,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怏怏挂了电话。
此时,安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老爷子眉头一皱,忽然命令儿子道:“你进房间看看,珊珊的身份证和钱还在不在?”
安承明“嗯”一声,又失魂落魄地进了房间。
片刻后,他满脸惊慌地奔出来,语气里只剩沮丧:“没了,都没了……”
这意味着,秦珊珊的出走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如今音讯全无,安家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要命的是,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安母急起来:“那怎么办?要不报/警吧。”
安父摇头:“她是个成年人,还是自己拿着身份证和钱走的,又发生了这么大一个矛盾……充其量是离家出走,又不是被拐走……”
短短几句话,越说越觉得悲凉。
不知怎的,他们都察觉到了变故来临,一种莫名的哀伤,笼罩住了整个安家。
自然是寝食难安的。
三口人草草吃了饭,又轮番给秦珊珊打电话。有心要发动亲朋好友帮着找,却担心家丑外扬,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一晃就到了深夜。
约莫是凌晨两点,“叮咚”一声,有条微信进来了。
安承明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惊起,手忙脚乱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这么一句话:
孩子没了,我们离婚吧。
一声哀嚎,凌厉地刺破夜空,几乎惊醒了左邻右舍。安承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电话回拨过去,依旧是空荡荡的接通提示音。
-未完待续-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