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军：不道一声再见（小说连载之五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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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年底的时候，井亦明因为在平时不循私情的工作中，得罪了一些人，又因不善于处理与领导之间的关系和出了些其它状况，突然被通知下岗，离开了风风雨雨、辛苦十年的警察岗位。

那一阵子，他的心情实在不好受。突然间下岗，从一个威风凛凛的警察，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工作的失业者，许多朋友、熟人都渐渐疏远，过去门庭若市，几乎是排着队请他吃饭、喝酒、唱歌、洗脚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在他最困难、最失去自我的时候，唯有王茜依然故我，不断地安慰他，叫他拿起笔去搞已荒废多年的文学创作。王茜说，你怕什么，有我在，还怕饿着你？呆在家里好好写，其他什么也别管。她总是这么大气地对井亦明说。

春节过后，王茜向井亦明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她说这样下去，肯定不会有结果，她丈夫无论如何是不愿离婚的。再说，她亲人这关也难过。因为，梁永明平时留给王茜父母的印象太好、太孝顺了。如果她提出离婚，家里人肯定不会护着王茜，而会倾向于梁永明，肯定要闹翻天，她实在不忍伤老父老母的心。她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南下打工，与家人不辞而别。她有朋友在南方开公司，答应如果她过去，让她开公司的“公爵王”，每月包吃包住，开给她五千元工资。她说如果打算这样做，过去之后再给家里人打电话。然后，冷处理与丈夫的关系。她说在那边先站稳脚后，再想法为井亦明在那边谋份职，共同一起在那边发展。

暮春的一天，井亦明送王茜上了飞往南方的波音747飞机。

王茜到了南方后，他们总共通了两次电话，都是她打过来的。第一次电话让他保重身体，说她一切尚好，家里一切都知道了，也炸开了锅。第二次电话，相隔了七天，她说丈夫寻找到南方来了，说暂时不再与他联系，让他等消息。谁知这次电话之后，井亦明便彻底与王茜失去了联系，王茜从此音讯杳无。

又是半个多月之后，井亦明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王茜在南方突然出了车祸，一条腿都被撞断了。

井亦明匆匆收拾了旅行所需的东西，心急火燎地飞往南方。他想自己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点见到王茜，只想飞到她身边，只担心她的腿伤严重不严重。

可惜，缘份又与他擦肩而过。他在飞往南方时，王茜的家人，不是她丈夫，而是大哥从南方把她接回了家。丈夫抱怨她的不辞而别，说她肯定在外面有了新欢。同时，梁永明向王茜提出了离婚，连女儿都不想要了，说要留给王茜，他只每月承担部分生活费。梁永明的父母和王茜的家人反过来劝他不要离婚时，梁永明表露出少有的坚决，不听任何人的劝说，抛下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的王茜，直接回单位上班去了。

井亦明从南方返回。从朋友处搞到王茜新的手机号码。拨通王茜的手机，他说要去看她，照顾她，让她康复起来。

王茜在电话里生气地说，你来干什么，还嫌乱得不够吗？我身边都是两家的亲人，你来了我怎么说，说是朋友，是爱人？没等井亦明再说什么，王茜挂电话关了机。井亦明反复再拨，回答是你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井亦明都不死心地拨几次，可同样是一种结果，关机。

……

井亦明的述说，持续到晚上八点左右。暮色已经降临到喧嚣了一天的都市。

我们准备分手告别时，他又谈了一些目前有关王茜的消息。

他说，我不想诉说与王茜失去联系后，如坐针毡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种种猜测、焦虑和痛苦一起向我袭来。她还没从那边回来时，每天晚上，我遥望南方的夜空，默默为她祈祷，为她祝福。我每天都盼望她打来电话，或盼望她突然出现在眼前，给我意料不到的惊喜。但当我冷静下来时，又开始反思，我们的这段恋情，该不该发生？是否是伤害了别人的同时，又伤害了自己？

井亦明呷了一口一直没来得及喝的茶，沉吟了几分钟说，前两天我才了解到，王茜已经跟丈夫离了婚。不久前，与女儿一道迁去了省城。去省城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算又有了她的消息。可她临走前，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电话，不道一声再见呢！

作者简介

瞿军，打工十年，警察十年，记者十年。四十年读书不辍，坚持笔耕，发表小说、散文及诗歌作品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地刊物。曾在《蜀报》《四川靑年报》《绵阳晚报》从事过记者、编辑等工作。著有散文集《心灵的旅行》、小说集《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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