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菜疙瘩、萧红和萧军》-意识流动001
正当我打算重新读一读《呼兰河传》的时候,轰隆隆、咣当当的卸芥菜的声音影响了我,于是我忍住内心对厨事j的好奇,在屋子里耐心看完汤唯主演的《黄金时代》,之后让电脑暂停,出门去寻找刚刚上市的芥菜疙瘩。
十月中旬的芥菜还看不出咸菜的模样。
因着汤唯的美,哦,不,因着萧红的天才的文本,我再一次想知道一下那个和他一起逃离哈尔滨的男人萧军的后来,尽管在我眼里他一直不算个作家。我在一本名曰“旧案新解”的文集中找到了貌似胡适“小心求证”风格的一篇短文字,是关于十多个文坛人物后来的命运的查证的索引。
其中有颇似委屈的沈从文,在靠后的部分则是武夫出身的萧军。
许鞍华通过汤唯的美丽和倔强重塑了1911年出生的萧红,汤唯一如既往地闷骚,让电影里的萧红有很多俗人的味道,即便她不是《生死场》的作者,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魅力,这可能是1942年葬于浅水湾的萧红所想不到的。
出门寻找芥菜回来,胳膊很酸痛。
因为芥菜在这个季节,便宜到你买多少都没人愿意给你送上门,所以你用比搬运工还低的4毛钱一斤买来,还得亲自做民工才能满足深秋的喜悦。
趁着热爱体力劳动的余情,把芥菜一发倒进水池浸泡,它们被洗净的时候,就是被盐慢慢腌渍的开始。
我重又拿起那本考证的书,心里却反复出现许鞍华的那半张萧红的脸。
在一次有着许多后来赫赫有名的作家们的聚会场面上,萧军当场戳穿了萧红。萧红把自己右眼上的清淤解释成自己不小心撞了物品,萧军则当众承认是他打的,然后扬长而去。这个无耻的莽汉的大胆到了“旧案新解”中关涉他的这篇文章中,放大到在1946年陕北的窑洞里的舌战群儒和解放后的哈尔滨的两报大战。
这次青淤的不再是汤唯的半张脸,而是萧军三十年的沉寂。
几乎同一时期,沈从文也忘记了湘西的边城小翠,被迫沉浸在博物的世界里。
那个可能令沈从文爱上博物的人们也没闲着,经历着由巅峰到低谷的过山车,通过售卖比芥菜还便宜的朋友们,保存着自己的性命。
他们腰也弯了。
头发也稀疏了。
而对于汤唯一样的美女,实在不甘心她被做完喉咙手术之后死于潮湿的南国,幸亏许鞍华在电影四分之三处,通过聂绀弩在延安或是西安的黄土地里当众宣布了萧红的死讯之后,又用我喜欢的黄觉和看着很一般的朱亚文陪了汤唯几十分钟。
《黄金时代》里的萧红通过一个香港浅水湾的空镜永远淡出了。
芥菜的疙瘩则经过一把小水果刀的打扮变得青翠怜人。
仿佛一切都过去了,我这才想起那本“旧案新解”还翻着,倒扣在桌面上,于是揩干净手上的水,一边嚼着一块卷心菜的菜根,一边往下看去。囫囵吞枣的咀嚼和囫囵吞枣的浏览之后发现萧军的倒霉不是因为打老婆,是因为……
那本书的作者认为是因为一个圈子对另一个圈子的攻击。
这本“旧案新解”还回顾了那之前的一些文坛怒怼,还提到了鲁迅,他们仅限于言辞和文本。
而萧军有幸地享受了新待遇:取消物质供给。
莫不是当时也有所谓的“70后”、“80后”什么的流派?莫不是当时的山头大王们都那么幼稚,不会利用对尊严伤害最大的两个字捍卫自己?
这两个字就是:吃饭。
好多年,萧军是靠着老丈人吃饭的。
放下书,赶紧搬来咸菜缸,一层芥菜一层盐把它腌上,压上一块巨石,等到来年开春,芥菜咸菜切成细丝,是最能下饭的。
至于那本书,我连作者都没记住,看完就放进不再准备重翻的一格,用灰尘淹没它的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