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文明：连载6

二，为何上帝拣选了人类

在导言中我们已经讨论过“文明”定义的延伸问题，我们将短暂的“文明”延伸到“人类”发展，“大文明”即人类全部的文明发展，文明起源即为人类的起源。那么为何不将文明发展规律直接命名为人类发展规律呢？因为以后者命名会产生歧义，或者会与其他学科有重叠，比如人类学。很明显我们讨论的核心不是人类，而是聚焦于“文明”，古人类只是早期文明的载体，是大文明的有机组成部分。所以，还是将我们的讨论命名为“大文明”或“文明学”比较合适。文明学研究就是大文明研究。

看来我们必须要讨论一下对“人类”的定义。因为文明学认定的人类出现时间，将是我们大文明的起点时间。

如何定义人类？

何谓人类？就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是五花八门。某种程度上，这缘于史前史的研究本身就是不确定的，可以说“一切史前史都是假设”。

今天的人类学家承认人类经历了漫长的演化过程。从生物进化角度分类，人属于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动物刚—灵长目—人科—人属—人种。后期进化过程又被人类学家划分成几个不同的阶段：约700万年前出现撒海尔人，约600万年前出现原初人，约580万年前出现地猿，约420万年前出现南方古猿，约250万年前出现能人，约180万年前演化出直立人，约20万年前出现智人。（高星，2017）“人”和“人类”不过是一个通俗的称呼，也是一种总称。

我们截取哪个时间点为人类文明的起点肯定是有特殊考虑的，不是随意的。这个考虑的支点主要来自于对于文明规律的总结有益，或者有意义，否则我们就放弃。

文明学对“人类”的定义准备从火的使用开始截取为“人类”的起点。这主要是从文明发展分析的角度来看，自从有了火的使用之后，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是火的使用区别了人与其他的动物，并且这个时期与传统人类学的直立人的划分180万年前非常接近。也就是说，我们与主流的人类出现的时间点分歧不大。综合而言，我们认为人类是一种从灵长类动物发展而来的地球动物，其早期形式为猿人，从开始使用火即为人类的开端。自此之后的人类活动与成就，即为人类文明，我们研究人类文明的发展规律，就是研究自此之后的发展规律。

人类使用火的历史也不是十分确定，一般认为在170万年前人类已经在使用火了。假如把稍微早前的大约200万年前人的直立也纳入“人类”的分界考虑，大文明的起点大致发生在170-200万年前之间这段时间。

我倾向于认为人类用火时间和比较先进的阿舍利手斧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大致接近的，时间就是大约175万年前。大约在170万年前人类已经开始用火，这是人类彻底与其他动物拉开距离突变加速的开端。站立尽管也很重要，但是远不如火来得更坚实，更具有“文明”的特性。火的特性，它的光明与温暖，都可以视为文明最初的光辉象征。

火不仅仅让人类变得不同寻常，而且火让人类的实际生活条件大大提升，人类开始品尝到以往的美味，火可以消毒，火可以让人类安全地获得肉食_人类是从此改变为肉食动物的吗？夜晚的篝火肯定给无数祖先带来过心灵的安慰，火也可以吓退野兽，并提供调节气温的舒适休息环境。享受到舒适的居住环境，从而火总体上可能延长了人类的寿命。在传统社会里“老人是个宝”，就是因为老人是经验动物，可以为后代提供诸多智慧。假如人类的平均年龄太低，一则不利于繁育后代，二则缺乏智慧积累，当然更不可能有文明的智慧发展。在原始时期人类平均年龄只有十几岁，所以，在直立人时期获得火的使用功能，应该是人类的第一次飞跃。阿舍利手斧也在此时突然出现不会是个偶然。

从石器时代的发展阶段看，火确实带动了一次革命。究其原因，也可以说，是火第一次调节了控制人类发展的气候这一“自然”条件。

人类文明发展自然也是人类智力智慧发展的一个过程。而人类的智力直接与脑容量有关。类人猿时期，人的脑容量仅为500ml左右。在人类开始用火以及阿舍利手斧出现的同期，人类大脑也发生了质的变化，脑容量突飞猛进到1100ml，这个变化可能都是因为火的使用带来的结果。所以，人类应该首先感谢火。我们发现，人类没有火崇拜几乎是不可能的。今天文明学将火定义为人类的开始、文明的开始，也可以看做是原始“火崇拜”的一个延续吧。人类文明之路，是由火照亮的。

综上，我们将直立人出现后的火的使用，以及阿舍利手斧出现的阶段，作为人类与其他动物揖别的一个起点，是比较合适的。这，就是人类文明的开端。

石器时代的研究和划分

今天大家熟知的所谓石器时代的划分，是19世纪开始的。我们对于人类进化的认识就是从19世纪开始的，至今不过一百多年的历史。而我们对于狭义的人类文明史的认识时间更短。现代考古学的蓬勃发展也只有一百多年，严格的世界史的书写甚至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今天我们依然处于一个认识并不完全稳定的阶段，这正是它的奇妙之处。

旧石器的开端也是在不断地刷新，截至最近的消息，猿人打制石器的历史已经可以推至非洲肯尼亚（Lomekwi 3遗址）近330多万年前了（《自然》，2015）。专家认为，其他有些灵长类动物也会打制石器，但是一般达不到阿舍利手斧的程度，所以，我们定义人类的开端在阿舍利手斧这里也有此考虑。也就是说，即便是旧石器时代，有些猿人的行为其实与其他有些灵长类动物区别并不大。

石器时代的概念是英国考古学家卢伯克于1865年才提出的，之前人们并未察觉到这一现象的存在。随着对于猿人的序列建立，一些地质或考古专家渐渐发现伴，随着猿人有一些特殊的经过加工的石器可能是早期的人类工具。

今天，人们将石器时代又分为旧石器时代与新石器时代。

旧石器时代大致指1万多年之前的几百万年间的人类早期进化阶段，打制石器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标志。实际上人类在石器时代也会使用其他工具。新石器时代的标志是磨制石器，实际上新石器时代也是农业时代的开端。

目前发现的最早石器是330万年前。到300-250万年前的能人时代就是著名的奥杜韦石器阶段，能人的意思就是会打制石器制造工具，同时这也是传统认为人属的起点。之后更先进的阿舍利手斧的使用者是直立人。这些石器类型主要或最先都是在东北非发掘出来的。整个非洲与旧大陆各地的石器发展并不特别均匀平衡，那些分布一定与气候的巨变有关。

1930年代一位哈佛大学的人类学家哈勒姆L.莫维斯Hallam L. Movius按照阿舍利手斧在全球从175万年到20万年前莫斯特石器出现前的分布，绘制了一个说明图，这就是著名的莫氏线图。

世界在他的笔下被划分为先进、落后和文化空白区，分三个等级。东亚被划分在落后区域，属于中等地位，因为还有更遥远的无文化区，比如北亚与美洲。最先进地区是非洲，这并不意外，但是西亚与欧洲也属于最先进区域，当我第一次得知这个划分之后非常震惊。每一次震惊都是一次知识的洗礼，它肯定可以教育我们思考很多问题。

这种先进与落后状态实际上持续了一百多万年，几乎从来没有被打破。所以我经常说，中国自古就是落后的。

很明显，莫氏线是一个气候影响下的地缘传播效应，因为人类连续在非洲进化，与非洲接近的西亚、南亚与欧洲南部地区，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先进地区。地缘效应的背后，是宏观气候效应。气候才是一切的背后推手。在那150万年之内，每一次冰期的到来都划定了非洲人向外扩散扩张的边缘，而东亚竟然是这个扩散地图的最边缘地区。

这个非洲猿人或阿舍利手斧的分布图，肯定不仅仅形成了那150万年的人类文明发展趋势，它也深刻影响了之后的世界。

人类使用外力的历史

经常会有人问，为何是人类创造了文明，而非其他动物?稍微转换一下问题也可以转换为：为何是人类而非其他动物最终几乎统治了世界？或曰，为何人类如此发展到今天的智慧？甚至是：为何上帝拣选了人类？其实答案都在人类早期的进化史中。

我认为，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是数个因素集合造成的结果，不是单一因素的结果，总体又分物质与精神两个途径。就人的发展，其物质硬件实际上就是人类的生物进化水平，比如人的四肢与咽喉发音条件等就是重要因素。

我认为最重要的两个人类条件是灵活的手的出现与语言的形成。这两个条件之一有赖于于大约200万年前人类的直立，因为直立释放出了人的手的功能。

人类利用咽喉与口腔的发音实际上并非人类的独有现象，一些鸟类与狗等动物也是可以模仿人类发音的，但延续至今的许多猿类却不会发出人类的声音。这也说明人类的发声与说话是逐渐演化出来很晚的一个“偶然”结果。有些科幻电影里外星人根本不会讲话，但却有很高的科技水平，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科学的。要达到人类这样高级生物的智慧，必须要会使用语言文字功能。人类语言文字的发展和复杂思维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否则他们就无法进行高端的科学活动。智慧生物当然可以发展到更高阶段时放弃生物性原始语言而改为其他语言体系，比如计算机语言就是其中之一类。但普通高级生物之间的最便利沟通还是普通的人声语言。

目前的最新研究认为，人类的发音条件基本上是随着现代人在大约20多万年前产生的，也就是说，发音条件是伴随着现代人一起出现的。或许，这就是现代人最终打败其他智人的一种秘密武器。这就说，相对成熟的语言可能在人类大规模出非洲之前已经存在。实际上其他动物也有基本的语言能力，比如狼群或猎狗都可以进行比较复杂的集体围猎活动，大雁与其他动物的迁徙与生存也需要依据“语言”的辅助而存在。人类的神奇在于，他们最终还将语言转化为可以固定流传的文字。在大约7千年前人类开始创造语言，才是将人类文明推向更高水平发展的一个重要条件。从此之后，人类的发展将具有长期隔代传承积累的明显特征，一代代人虽然死去但他们的知识与思想将遗留后人，从而使后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向更高级社会发展。这才是人类文明突变的新阶段，也是狭义传统文明的起点。目前除了人类没有任何其他动物具有文字书写能力。

假如说文字是一种借助外力的能力，那么到20世纪电力与电子世界的发展，使人类又进入另外一个借助外力的新阶段，人类社会的发展的加速度效应更为明显。所以，我们发现，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也是一个逐渐从使用自身内力到逐渐借助外力的一个过程，越高级发达的文明使用外力越广泛和普及，并且也越来越复杂。

回顾人类进化史，我们或许可以将火的使用作为第一项借助外力的行为。从某个角度而言，人类文明发展史，就是一个扩展使用外力为己用的一个发展过程，从简单的使用石器、使用火，到最终使用电、使用计算机、互联网等等，都无不是在挖掘地球的资源转化为人的力量，以更高更快更多地保障人类的生存。而这一切的开始，很可能都是从一些完全偶然的因素开始的。比如，手的释放是因为气候导致非洲丛林消失，猿人被迫奔跑才出现的。

人类文明奇迹在于条件集合

观察与人类同期的其他动物，我们就更家惊叹于这种偶然性了。

人类的大脑智慧随着火的使用也逐渐增长，几十万年前的现代人大脑已接近今天的人类大脑容量。但是大脑比人脑大的动物地球上曾经大量存在，但他们都没有发展出明显的文明奇迹。看来创造奇迹的不是某一项人类生物功能所致，而是数项并存于一体的结果。所以，它才是奇迹。

回顾人类进化过程，体量适中应该也是人类在地球得天独厚生存下来的一个原因所在。这项条件一般不太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我相信，人类今天的文明成就与人类体量在全球动物界中的位置排序一定有关，这是因为体量过小就会很容易被其他物种消灭或干扰，比如蚂蚁；另外，体量过小很难建立种种复杂文明工具，蚂蚁社会很复杂，但是让蚂蚁建立一个核电站就非常困难。假如人类过大则消耗过巨，很容易遭遇极端地球生态变化，比如冰期，就会更容易灭绝，比如恐龙等。所以适量的体态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要条件之一。但是今天的人类总体数目过巨，这相当于体态过巨，对于整体人类延续生存是一种威胁，应该适当计划生育。

还有，人类是双栖乃至多栖动物，这也是一个优越条件。海洋与陆地，高山与大海，草原与沙漠戈壁，人类无所不至。多栖这一项人类特性比大半的单栖动物具有了一个适应优越性。比如海豚，比如鲸鱼，它们若离开海洋，一上岸就等于自杀。另外，我们还必须提醒，从人类的发展参考看，水中的生物也是无法发展出“文明”的，除非他们上岸，因为他们无法书写，就不可能建立高级文明。

人类最早是吃素的，后来变为杂食也吃肉。杂食本身就是个优势，因为它也增大了人类的生物适应性。这些隐蔽的优越性可能都在背后支持着人类的文明发展。

通过前面的罗列，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人类脱颖而出的所有主要原始“硬件”，并且我们发现它们并列共存于人之一体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所以，人类文明的最终出现，尽管也有偶然，但是有些必然性已属箭在旋上的必然，比如手的释放以及人的体量等。

人类尽管也有一些劣势，比如不会飞，比如牙齿不够长，力气敌不过老虎，体积大不过大象，但是却集中了几项最必须的硬件于一身，这些条件可以使人类站得高、跑得快、能打败大多数危险动物、适应性极强、其聪明才智又可以支持他们熟练地制造工具获取食物与保护自己，当最终的语言能力使其沟通组织成为可能时，复杂社会乃至更高级的人类文明形态就呼之欲出了。

可能存在外星文明吗？

以上对于为何独独人类可以发展出文明奇迹的条件推论使我们看到，人类本身的生物条件逐步形成和进化就是一个不断删选和甩掉其他动物的一个奇迹，半是必然半是偶然。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个疑问是:其他星球上也会出现这样的智慧生命吗？

这要从两个方面来看。首先，我们知道地球上已经存在过千万种生命形态，但至今几十亿年来只有一个物种最终进化为“人类”——文明的载体，所以这种几率非常低。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也看到，地球上的生命也是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这么一个循序渐进的进化过程和发展结果，所以，只要其他星球上具备类地球生存条件就可能也演化出类人智慧动物。但是，在外星球里具有地球这样生物环境的星球本身就很罕见，即使有的话几率也不会很高，而寻找到外星人的几率就更低了。

寻找外星人的排序应该是这样的：首先找到一个类地球星球，同时这个星球起码应该存在不低于37亿年，以给生命进化提供足够的时间，最后才是产生一种具备大脑智慧、手的灵活功能以及语言等功能并存的动物的可能性。同时这种动物还不能生活在水里，比如章鱼既有手又有聪明的大脑，但他们不发声，最重要的是在水里永远无法书写，所以他们不会产生狭义的文明。

我们所熟知的太阳系在宇宙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在此之外尚有半径为十亿光年的银河系，其中就分布着有千亿颗太阳，而宇宙中还有千亿个“银河系”。在如此大的一个基数里存在着外星人或许并非仅是“可能”，而是肯定，只是我们无法知道他们距离我们有多远——或许远到仅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存在。至今在地球上并没有发现其他文明痕迹在地球上出现过，人类的进化与文明发展的环节非常清晰，所以，看来至今即便有外星人也没有造访过地球。但由于宇宙的诞生时间已达137亿年，而之后亿万颗星球的起源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几十亿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超出了智慧生命诞生时间，所以或许一旦发现外星人就是一个爆发群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