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记(四)
家里有架小钢琴,摆在那里孩子一直不会主动去弹。有一天晚上,孩子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有模有样的,还有些节奏感,这让全家兴奋不已,拍手叫好,哪知这个小东西弹完琴也跟着鼓掌,每弹完一次又要掌声,关键是谁没有鼓掌还用手指指向谁,等大人鼓完掌,又继续弹奏,乐此不疲,孩子真的带给我们很多的快乐,生命如此美好,孩子真的需要被夸。我总是再想一个词,就是尊老爱幼,尊是理性爱可是感性,尊是后天的克制,而爱是原始的冲动。我们常常说养儿防老,可是养儿与防老不可对等,幼儿即使拉屎也会有种可爱,可老人到了生命的最后总是伴着诸多的问题,情感的转化不会那么迅速,很多事情会有些犹豫,我肯定不当“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其中确实有现实层面的问题,生命的高贵与卑微,惊喜与尴尬都藏在这里。上次孩子遇到狂犬疫苗的事情,全家人就在互相提醒,带孩子要离狗远些,生命不能开玩笑。我不知道养宠物养狗是如何时兴风靡的,每当见着小区的狗屎,我还是要骂几句的。我们中国人只讲私德,不太会讲公德,俗话就是认识人好办事,通情达理,热情得很,对自己人挺好的,而对于公共的人际关系公共的秩序就一塌糊涂,毫不在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到了今天也没有什么改变,中国文化的善良与邪恶也都在藏在了这里面,生命里的公与私的切换并不成功。我觉得蔡康永说过的一句话很对,他说他从来不养狗,真正爱狗的人不会养狗的,因为狗的生命太短暂了,如果你真心投入,那就是每隔几年就要忍受一次分离,情感上实在承受不起。一方面我讴歌生命来之不易,倡导生命的平等,一方面我也忧虑生命所带来的痛苦与压抑,每天我看见有人牵着狗在我面前走过来的时候,我都在感叹是谁把这条狗命带到这个世上来的,被人牵着哄着听话着,让人觉得生命的戏谑与无理。我比较反感把概念性的筹码加注在生命上,比方说你可不能生病,你上有老下有小,比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怎么还不生孩子,诸如此类吧,我们中国的文化给人炫耀的资本,也给人压抑的痛苦,生命得不到舒展。我非常肯定不生孩子,因为生孩子特别的麻烦,但是为何几千年下来,还是有这么多人生孩子呢,因为孩子的可爱天生就会被生命所赏识所喜欢,每当我忆起孩子弹琴时候的憨态,我真是从心里笑出来。提到孩子,我很自然想到黎巴嫩诗人纪伯伦,他是现代阿拉伯文学的奠基人,同时也是艺术家罗丹的弟子,文学绘画兼擅,他的诗歌《论孩子》每次都在提醒着我对孩子的态度。“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思想。说的多好,可是仔细想想,孩子真的有对自身生命的渴望吗,父母不生孩子,孩子怎么渴望也无法诞生的;孩子不属于父母,对的,那么父母属不属于孩子呢,现在的父母太过于“属于”孩子了,现在的孩子也太过于“属于”父母了,在这一段生命缘分中,彼此不属于,也彼此在属于;有时爱就是想法,想法就是爱,没有想法如何去爱,孩子自己的想法从哪来的?诗歌天生就缥缈虚无,还是最后两句诗有所回归,“在弓箭手的手里弯曲吧,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说孩子像射出去的箭,大家互相依附,互相归属,互相疼爱才是正道。我相信艺术,不相信人,因为据我所知纪伯伦没有结婚没有子嗣,又怎么能《论孩子》呢?一如我每次经过很多花里胡哨的早教机构,我相信早教,但我不相信早教里的人,一个月拿几千块钱,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毕业的,折腾些游戏花样,就冒充早教研究者,我深刻地怀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