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贴小广告谋生,经大师指点忽然开窍,与齐白石、张大千齐名
“江南”是中国文学和绘画中的重要母题。数千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的吟咏与画家的描绘,使“江南”一词超越地理,成为意涵不断延伸变化、不断丰富的文化意象。而要问江南风景究竟在何处,却不是个容易解答的问题。地理上的江南所涵盖的范围亦在不断变化之中。根据周振鹤在《释江南》中所言,江南在近代用语中,广义上指江苏南部及浙江北部地区,狭义上仅指太湖流域;而且江南自古以来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亦是一个经济和文化概念。在宋文治笔下,江南是另外一种风格。
宋文治(1919-1999),笔名宋灏,江苏太仓县城厢镇人。其艺术道路十分丰富:儿时常描摹香烟盒上的《水浒》等古典人物画,初步萌发了对美术的兴趣;1931年初级小学毕业,在学校美术课成绩名列第一。初期时学习“四王”,又在苏州美专学习西洋水彩和透视,之后又受“新金陵画派”傅抱石、钱松喦等人指导,逐渐形成了清雅、俊秀的画风。20世纪50年代后期,受石涛“笔墨当随时代”等思想影响,作品表现出时代性和生活气息,之后他开始以传统水墨写意笔法表现时代风采。受张大千泼墨画风影响,在20世纪80年代初借鉴青绿山水、浅绛山水和西洋水彩等画法,创立了没骨泼彩山水画。因其喜绘江南水乡清新的风光,又素有“宋太湖”之称。
赖少其说:“传统是源,生活是流。”传统只能被不断地重新解读,在历史的渐进中有保留、有扬弃。黑格尔的否定辩证法生动地阐释了文明演进中这种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运动。如何对待传统,是中国山水画家的一门必修课。宋文治的中国画自幼年时期学习《芥子园画谱》开始,继而在上海谋生的两年间,得见齐白石、张大千、黄宾虹、吴昌硕、吴湖帆、冯超然、张石园等众多名家的作品,这使得少年宋文治的眼界大为开阔。
随后,宋文治返回太仓任中小学美术教师。期间在苏州美专系统学习了素描、透视、水彩等技法。可以说,宋文治的艺术肇始于中国传统国画,兼学西画,厚积薄发,贯穿中西,为其推进山水画的“现代性”进程奠定了笔墨和技法的深厚学养。
娄水东流过太仓,娄水滋养了在中国美术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娄东派”。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以“娄东派”为主体的正统派绘画遭到美术革命派的强烈批判。此时的宋文治却在吴湖帆和张石园的影响下开始研习“四王”,这无疑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极强的辨别能力的。对此,宋文治有着自己的看法:“30年代至50年代中期,我正值青年,以古人前人佳作为师,刻苦学习揣摩,神会其意趣,撷取其精华,旨在吸收和巩固中国传统绘画的学养和基础。”宋文治在师法古人的过程中深得传统绘画的表现技法和艺术风格的精髓,为他后来改变画风打下了坚实的传统基础。
宋文治从1956年开始创作《桐江放筏》、《黄山松云》,刚一人道就得到了社会的好评,因此,在江苏国画院刚成立的时候,就以一个不太为人重视的地方师范美术教师的身份首批进人了江苏国画院,与一批江南的老画师集聚金陵。可以说宋文治是生逢其时。
宋文治也很好地把握了这一历史的机缘,后来又相继完成的《京口新貌》、《采石工地》、《劈山引水》(1958年,与金志远合作,参加社会主义国家造型艺术展览)、《山川巨变》(1960年)、《太湖春潮》(1962年)、《运河两岸稻花香》(1964年,为人民大会堂作)。宋文治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山水画创作,和这一时期相继出现的关山月的《新开发的公路》(1954年)、潘天寿的(灵岩涧一角》(1955年)、谢瑞阶的《三门峡地质勘探》(1955年)、钱松晏的《瘦西湖》(1956年)、赵望云的《终南春晓》(1956年)、刘子久的《为祖国寻找资源》(1956年)、张文俊的《梅山水库》(1958年)、傅抱石与关山月合作的《江山如此多娇》(1959年)、傅抱石的《待细把江山图画)(1961年)、石鲁的(秋收》(1961年)、钱松晶的(常熟田》(1963年)、李可染的《万山红遍》(1964年)等,共同表现出了这一时期山水画的整体面貌。
宋文治正是在这一系列创作成就的基础上而崭露头角。在20世纪山水画的发展史上,50年代至60年代前期的山水画成就是最突出的。这一历史的高峰是经过一批画家的努力而造就的,正如历史上的某一时代的某几家或某几派,所表现出来的群体的力量代表了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而与历史上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这一群体的范围更大,面更广。因为,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个别画家的努力或成就是不能完全满足时代的整体要求,也不能完全反映山水画的整体发展。
宋文治是一位从民间走出来的山水画家,他自幼家境贫寒,在上海广告社当过学徒,后回到太仓老家当小学美术老师,并转到安亭师范任教,其间结识朱屺瞻、张石园、陆俨少、吴湖帆等名家并得其指点,又进入江苏省国画院这个名家荟萃的国办画院,经过由傅抱石带队的两万三千里写生之后,他成长为新金陵画派的核心成员之一。回顾他的从艺生涯,既有自己艰苦不懈的勤奋努力,也有各种机缘巧合的冥冥安排。
生活经历的坎坷多变,造就了他性格的纯朴敦厚和为人的低调谦和,时代的召唤更赋予他不可推卸的使命感。在中国画大发展、大变革的潮流中,宋文治没有落伍,而是与时俱进。他虽学“四王”和宋元,却不被古旧的程式束缚,而是在中年出新、老年求变的道路上执着前行。他身处绘画变革的浪潮之中,却不迷失、不彷徨、而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孜孜以求、砥砺前行。在他的绘画里,没有黄荃花鸟画居于庙堂之上的富贵堂皇,也没有八大遗世独立的寒荒萧瑟,有的只是一派亲近醇和,平静自然的艺术面貌。郜宗远评价:“宋文治先生的画构图丰满,层次分明、气氛和谐、清秀细润,每幅画都是一首诗”。陈履生说:“宋文治山水画历经50年的发展,在当代山水画的格局中,是南方一派的重要代表之一。从而在20世纪山水画史上占据一席之地。”宋文治以自己一生的探索,为中国山水画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