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中一|绘画初心的纯净
丁中一
往昔 97cm X 180cm 2009
文/丁中一
“笔墨”向为中国画的底线、命根子,除此,诸如“以线造型”、“意象造型”、“似与不似间”、“书写性”等等。总之,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者为上。此类无可非议的中国绘画的准则要素的追求无意间成为人们的一种惯性思维,无须多思地以此指引中国画的发展和格局指向。
中国画重感性而感知世界,西洋画多理性而认识客观。前者重修养,后者讲功夫(当然西洋画也有修养是无疑的)。
传统中国画求简约、清逸然其兼仗修养之支撑而成画。而今人之修养何存抑或何以与古人之修养相匹敌?均属未知数。
传统西画则力求真实巨细地表达对象,几至极致。其方法也科学有序,尤其人物画。
时代之不同,可言传之物太多,人们已不适应于“意会”了。
人之与山水花鸟间为单向交流,故其主观情感之发挥空间较大,诚如山石之圆方乎是可任意更改的一般,是无牵约的。而人际之交往为双向交流,细微具体至致,是不容过多的主观臆想和表达的。诚如刘文西所言他“画刘志丹是不能似与不似的”一样。此人物画大别于山水、花鸟画之根由也!
我们强调书写性和写意性原亦无可非议,书写性即写意性。问题在于传统绘画中古人之“意”早已有目共睹,而今人之意何在?若何?不强调和解决此点而奢谈写意岂非无根之木与无的放矢?!
“笔墨”成为某些人不学无术的挡箭牌,虽不知笔墨为何物(似乎只须诚则灵)是既骗他人更骗自己。君不见其画是满纸涂鸦却冠之以博大精深、气势不凡,大师之资……?!其胡乱涂抹为对笔墨之不学,满纸狂扫(一无层次和调子)为于绘事的无术,是显见的事实。此绝非中国画之特色而乃对中国画之辱没耳!
尤于人物画,不应过于神化笔墨而误入不可捉摸的迷宫,倒应清醒“意在笔先”这一从艺的真理,始不致仅流于表面的假象而不知。
某些“意象造型”者之人物画大有藐视人格之嫌,其背离人物形象,精神特质的任意夸张、变形、破坏造型审美规律,以丑为美之能事者有之。加之杂乱无章的笔线(绝非传承传统经典)其之盛行极大地混淆视听(优劣)把中国画引入完全杂乱无序的境地,实在令人堪忧!
中国画讲“气息”,此言甚时尚,然气息原出自娘胎如何讲得?学得?画得?我意似应为“贵气息”。(然必得补充的是气息也有优劣之分。)此一字之差却失之千里!
“笔墨当随时代”,笔墨也当以助真实之表达(或达意)为上,于人物画更甚,为笔墨而笔墨是诱人的陷阱。
艺术需要创新,即不重复前人,但为创新而创新便有悖于艺术本身,有把艺术引入歧途之虞!
上世纪五十年代起中国人物画经历了取西画之长之革新,半个世纪过去后的成绩斐然有目共睹,但又大多停留在一相应的水平上,来日若何各说纷纭。
但我发现,当年的改革之初是以严守中国画以线造型的原则进行的。始于对人物写生之仅取西法造型而以单线平涂入画。久之似觉不足进而设大坡面及小坡面。尤觉不足乃取西法之分面法由小及大遂至明暗、虚实之直接表达。这个过程是画家既受传统绘画规范(念)之约束,又禁不住因人物画之实际需要而各自不断地从素描中拣回种种表现技法(目前仍以取“结构素描”为多),而阴阳之说却古而有之,只因古人终未能达光影之表达,何故?“五调子”乃西人之专利之故也(五调子之三为明暗交界线、反光与投影,此光影之得显矣!)惜老祖宗未作如是之分析,由此而知古人之画虽也讲阴阳(还有“石分三面)和有力追立体感之表达的(如唐宋山水画)却终未大成,尤其人物画便只能“将简就简”了。以现时之见是否有些因陋就简哟?!细而想之,其实并无古人曾作中国画必须是平面的和单线平涂无光影之规约的。可见这只是现时我们的自我约束吧!?然此种惯性确是不小而令无数的中国画人物画家都在小心翼翼地与此若接若离地行事,恰此修女一般。但久之,此中制约无意间既限止了画家的进取,也从根本上影响了画家的写实技能(直说罢,是素描功底)致使大多停留在一个尷尬和艰难的层面上,影响了对人物形象神情的深入细微和特殊的刻划表达。或曰当前的国画人物画家如刘大为、方增先、郭全忠、李伯安、刘国辉、吴山明、陈钰铭、赵建成等(恕未列全)的确实嫌少了。
所谓写意,其“意”有技术层面与精神、内涵层面之“意”之分。技术层面之“意”一如对衣饰、裤子施以大块笔墨以表达形态与色彩。南宋梁楷的“泼墨仙人图”和潘天寿的“乞食图”的意笔,不仅表达了人物形态又与人物的精神状貌特质融为一体。然此类意笔人物画既难又少,故而即或古人也仅作古人或鬼神而不作时人的。此足见传统人物画之局限。
时下为发表而写论文,便钻进古画论,抄上习惯性的几段文字,大谈中国画之特点者大有人在。
动辄“以形写神”、“超以象外”、“写神”、“写情”、“写性”、“写心”、“写意、乃至 “天人合一”(哎哟,都成仙了还咋说?!)而几与“气功”为伍!难道西画就不写“神”了吗?西洋画家都无情无性吗?我看自印象派始他们便开始写意了(小写意),其后者更有大写意式的画风了。然其有过之而无不及者乃直达“抽象”是确与国画所不同的。
今之画若画之不达(准)乃曰“超以象外”岂不诓人乎?!
当今社会与人是如此之复杂,能得以形写神已足矣!如何超以象外?若神乎?鬼乎?!
我意恐因古人作人物画系以“超以象外”说补其以形写神之不足的吧?若何?故此我认为时至今日我们绝不能闭目不思地照本宣科古人之所言。固不然,当今二十一世纪年代竟然有人还会盛赞某某的人物画之“鬼”气的。确乎?其因果关系若揭矣!然也!
如前所述即或古人之人物画能谓之超乎象外的典范者为数确乎是屈指可数的呀!
可见,还应慎择古画论中诸点使置于古、今、中、外乃至当下实际予以深入具体地分析对照研究或谓之解读,方始有益和免误导!
写意笔墨其体现的是中国绘画的人文精神,务必精到且得修炼(养)之神助始得,此寡难之极。反之,当笔墨以过多地牺牲对象为代价时,此类笔墨便是廉价的游戏,更不说那些野狐禅了。它把人物画的根本弃置不顾,代价真的是不小的!此言无意于抵毁当今那些优秀的人物画家,而只想说明我们有必要清醒地分析认识那些久已成文的惯性束缚——压在我们肩头的包袱,变压力为动力而轻装上阵,似会更好,时机在告诉我们需要这样去做,当今中国画的种种再一次更深层地面临时代的全面挑战是无可非议的事实!
人物画的发展始终应以真实深刻表达和塑造人物的精神特质为主任(此点中西绘画应无别)除此都将是短命的。
当前的意笔人物画似有因强调笔墨而游离和似是而非(造型上不求甚解)于对象的时日既久,故而,我意而今之意笔人物画大有“重新深入生活”之必要。让生活重新激活我们在深层次上的笔墨,而非走回头路。
中国之怀胎者似无人作日后胎儿之是否“民族化”之虑!?然耶?
咬定人物画之主任是发展人物画的根本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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