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端俊:台湾名月琴秦德海谈周长华琴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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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秋、周长华1946上海天蟾舞台《春闺梦》实况录音(可怜负弩充前阵)
台湾名月琴师秦德海先生舞台演出照
程砚秋中期琴师周长华
这是许久之前与秦德海老师的谈话,今天正好打开,就粗略记叙一二,供方家参考了。
前一段正吊《春闺梦》,听程先生1946年上海天蟾实况反复,感佩程先生用腔之神奇高妙之外,对于周先生交相辉映之琴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程先生以嗓音为声歌,而周先生却能以丝弦作乐律,腾挪交织于声腔之间,一唱一和,一泣一咽,水乳交融如入化境,真真未有出其右之第二人也。周先生能得程派唱腔之三昧,而用胡琴来表现它,妙不可言。其中最特别的,我觉得是各种细腻而微妙的滑音、揉音、打音的应用,显得柔和、流畅、秀气、撩人。
秦先生谈到,周先生去世之后,有一段时间周先生的胡琴还留在他手上,其实周先生的胡琴并非十分名贵绝世,相反,只是很一般的胡琴。(另,我曾听李蔷华先生谈过,周先生改造京胡而用云母石替换蛇皮,发音清脆通透,不同一般。就正于秦先生,他说周先生至少在台湾之后并没见用云母蒙皮,只是一般蛇皮胡琴而已。此则恐须各位有旧见闻的先生们再做补正了。)但周先生的指法大大不同一般,或者也可以说,并“不规范”。怎么说?据说(以下只是传闻,不确,待考。)周先生早年是在酒家里拉琴,并未登大雅之堂,后为程先生所发掘,其时,程先生已有汰换穆铁芬先生之意。故而把周先生雪藏在家中磨琴达3月之久(或说3年,不可知之。),互相研讨拉琴伴奏之法。之后,周正式为程先生伴奏,一出台便是浑然一体,歌郎弦音相得益彰,至此,程先生几乎不能离却周之伴奏了。(李蔷华先生亦如此说。另,程先生日记中提及各阶段琴师,只称之为“拉锯者”,似有微辞,可见程先生诸琴师,乃其执手培养而成。从此也可以知道,程先生对伴奏之法的要求很有独到之处了。)
正因为周长华的京胡琴艺乃从偏锋而出,故能另辟蹊径,自成一家。秦秦德海先生又谈及,周先生的手法有点像国乐二胡的指法,揉入京胡演奏中来,比方说有些音如西皮的“1”,你不知道他可能用食指按,也可能用中指按,不拘一格,而后有揉滑之变化,变化万端,相当特别。(这一点,我初听觉得很奇怪,回去后对照实况录音细想,方才有些明白,其实就是国乐二胡的手法,其中产生许多音程较大的回复滑音,因为滑音较大,听起来柔和而有弹性。)后来,也有学生拜在周先生名下,但其实实授极少,当然其行琴的居无定势,势无定法,一般学生根本也无从学起,再加上老艺人常常密技轻易不授人,其骤逝之后终至未能有继承其衣钵之人。
周长华先生这些赋予无限之灵性的指法、弓法技术,从此鲁殿灵光,永不能再现了。叹叹。
2007年11月18日蔡端俊记之于台大物理新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