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10：卓别林

卓别林：黑白默片下的艺术大师

【导语】

你是否敢正视这样一组照片？

目光执拗坚定的男人，短而粗的眉毛弯成滑稽的弧度、浓重的黑眼圈圈住整个眼眶，眼白分明，透出机警与狡黠。窄小的礼服、特大的裤子和鞋，裹着瘦小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是卓别林在电影《流浪汉》中呈现的形象，滑稽底下掩藏着阴翳与深刻。透过黑白默片，他狡黠的眼神直击这个目迷五色、众声喧嚣的时代。

爱因斯坦是卓别林电影的忠实拥趸，写信称赞他“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人”。而作为一个不涉政治的非犹太裔喜剧演员，卓别林却曾被纳粹头目希德勒列入犹太人的死亡名单。

【人物简介】

1、卓别林其人

卓别林出生于1889年的英国，父母均是歌剧演员，家庭条件宽裕。在他年龄很小时，父母即离婚分居，长期以来，卓别林和哥哥由母亲抚养长大。

然而，母亲的演员生涯并不顺利。由于存在严重的喉咙问题，她在演出歌唱时常常会出现声音嘶哑、难以发声的问题，场下总是一片恶意的戏谑哄笑。这给卓别林的母亲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在长期的高度紧绷下，她的精神逐渐出现了问题，喉咙也不见好转。

随着母亲被剧院开除，家庭经济条件也每况愈下，卓别林一家不得已搬入贫民收容所。巨大的落差加重了母亲的精神压力，在搬入贫民收容所后，很快她便彻底崩溃，被强制关入疯人院。而卓别林的父亲在这时也因为长期酗酒一病不起，很快离开了人世。

此后，幼小的卓别林开始了为生计四处奔波的日子。他去当报童、当杂货店的小伙计、当医生的佣人、当吹玻璃的工人，在哥哥不在的日子里，一面照顾身患精神疾病的母亲，一面用瘦小的肩膀担负起家庭的责任。

这段困苦窘迫的日子给童年时期的卓别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多年之后，他曾借一位作家的话描述那段晦暗的人生：“生活使我感到自己像一只瞎眼老鼠，被逼到角落里，等待着打下来的棍子。”

正如《圣经》所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艰难的生活中亦有微光，这段日子也带给了卓别林接触到戏剧的契机。

1903年，在去戏院谋求生计的时候，卓别林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正式角色——在《福尔摩斯》中饰演报童桑米。自此，卓别林正式开始了他的演员生涯。在以后的日子里，凭借着滑稽的扮相和出色的演技，卓别林一度成为人气最高的默剧演员。

2、苦难的反抗

1929年，一片歌舞升平、繁荣大好的美国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大萧条席卷全球，成千上万美国人辛劳一生的血汗钱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暴跌的工资、单薄的棉衣、匮乏的食物，国民经济的全线崩溃下，美国百姓只能在人类最低的生存标准处苟延残喘，辛酸惨烈浑不似人间景象。

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好莱坞的电影成了全体国民的精神支柱。人们只能用喜剧来压制现实生活中难平的苦难，才好度过那满目疮痍的生活。

卓别林成为了那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我想让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不像话。”卓别林如是说。于是在人人垂头丧气的日子里，他穿上了胖子的裤子、瘦子的西装，戴着绅士的破礼帽，留起滑稽的小胡子......这一的形象贯穿卓别林的所有电影，在美国的默片颠峰上成为最独特的记忆点。

然而所谓夸张的形象、表情和动作，其实只能是浮在最表面的大众娱乐，这远不能让卓别林成为跨越时代的不朽。他真正的伟大之处，在于用戏谑的表演展现了经济萧条的大背景下无数小人物被时代巨轮倾轧的辛酸，是眼眶中带泪的笑。

破旧的礼帽是自尊的挣扎，滑稽的胡子是对时代的嘲弄。在卓别林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窘迫的流浪汉和疯狂的工人，也能看到绅士、诗人、梦想家，看到黑白默片下五彩的浪漫与梦想。

每一个滑稽的动作，无不充满着对荒唐时代的思考与反思、对时代巨轮下每个小人物命运的关注与同情，以及对时代弊病的无情揭露和辛辣嘲讽。

卓别林式的幽默是带有强大的关怀力和同理心的幽默，是能够让人笑着笑着，看到自身的仓促与奔忙倒影，是能够让人在眼角闪烁晶莹的泪光。在没有声音也没有颜色的默片里，观众们能听到他对那段苦难最强有力的反抗。

【用法解析】

适用主题：艺术创作、幽默、作品的力量等，如2016年北京卷《“老腔”何以令人震撼》。

示例：
  有人说，喜剧的内核往往是悲剧。诚如是也，真正伟大的喜剧绝不应当仅仅是大众化的娱乐和消遣，而是能够通过对真实社会人生的夸张性表达，传达出令人动容的悲慨和发人深省的力量。
  当剥除浮躁与喧嚣，透过时光的尘埃再去看卓别林近百年前的黑白默片，在不知名的角落，剧作中的幽默仍熠熠生辉：我们仍然会因为那个带着破旧礼帽、留着滑稽胡子的小个子捧腹大笑，仍然能够在大笑后为那个荒唐又荒芜的时代沉默思索。而这沉默所在、思索所在，便是时代的创伤所在，亦是喜剧背后的悲剧力量所在。

3、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摩登时代》是卓别林最富盛名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影片依托于20世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大萧条，用荒诞的手法放大了在动荡年代之下被时代洪流挤压的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凝聚了卓别林对千千万万普通工人无奈命运的关照，也辛辣地表达了对当时以掠夺为积累方式的垄断性经济制度的无情讨伐。

在影片中，我们看到以压榨工人最大价值为目的的高速流水线和自动喂饭机，看到因过度工作而癫狂抽搐的“拧螺丝强迫症”患者。在刺耳的机器轰鸣和换班铃声中，人被异化成机器的附庸，成为资本眼中无情的生产工具，毫无情感与思想可言。

人间成为地狱，监狱比自由舒适。

在经济全面萧条、百姓饥寒交迫的时代，卓别林如此大胆的针砭时弊的行为很快就惹怒了当权者。美国政府开始暗中调查卓别林、逐步打压他的活动、并关停播放他出演电影的影院，计划将卓别林驱逐出境。

在美国联邦情报局还在调查处理他时，卓别林又将目光投向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在纳粹铁蹄横扫欧洲，全世界被战争的阴云浓浓笼罩的时刻，他主演的影片《大独裁者》横空出世，尖刻辛辣地嘲讽了希德勒的残暴酷刑，结尾七分钟慷慨激昂的演讲，至今仍掷地有声：

“我们需要的不是机器，而是人性；我们需要的不是聪明乖巧，而是温情仁慈”
  “人总有一死，但自由永不消灭”
  “不要为奴役而战斗！要为自由而战斗！”

作为一个居住在美国的英国喜剧演员，坐拥百万资产的他本可以度过安稳平顺的一生，而卓别林却愿意冒着被纳粹分子清除的危险，跨过遥遥大洋，去关心彼岸犹太人的生存状态，不畏强权与迫害直指纳粹头目希德勒的残酷与暴虐。这其中的勇气、责任感和人道主义精神可见一斑。

【用法解析】

适用主题：适用于责任感、人文关怀、热爱和平等，如2020年全国卷二《携手同一世界，青年共创未来》，2019年天津卷《个人与国家的关系》。

示例：
  人们有时不喜俳句中那些纤弱字句——春空千鹤若幻梦，夕波千鸟若长鸣。虽极美丽，却似乎缺少那一份关乎人生命的热度，像是没有温度的景致。
  诚然，我们欣赏“茶烟淡淡起，雪碗盛月光”的和清静寂，但总以为相较成为精致的美学赏玩，真正的艺术更需要用责任感传达出世俗烟火里的那一份小确幸和大悲悯。
  黑白默剧大师卓别林的经验或许可以给我们以启示：唯有以热眼热心看世界，被打动、愿探究，放低自己的姿态来与大众共呼吸同甘苦，用脉脉温情去擦拭小人物啜泣的眼泪、用满腔正义去揭露时代的疮疤，才能够创造出真正的永恒——毕竟，艺术的底色本就是苦难的生活；而唯有关怀苦难的艺术，才更历久弥新、能直击人心中最柔软的所在。

【佳作】

璞玉浑金，不改其心

早年家境优渥的卓别林，本该拥有着幸福的童年与光明的锦绣前程。却因突遭变故，成为阴沟里的老鼠般的存在，令人不禁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在哥哥不在的日子里，父母的相继离世又是卓别林人生路上的一大打击，他从养尊处优的少爷变为了为生计四处奔波的凡夫俗子。他做过报童，做过小伙计，也在走投无路时做过医生的仆人。

生命的苦难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落上了他瘦弱的双肩，但他却在废墟里架起了钢琴，奏响了生命的圆舞曲。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开始了他的演绎生涯，从此便如同虔诚的朝圣者，在黑白默片里将过去释怀。他的作品荒诞怪异，是生活没有的夸张，却也是卓别林对生命永恒热枕的另一表达。

他在历经磨难后，仍存有不被世俗污染的少年气。我想，这大概也是令他在1929年里脱颖而出的一大原因。

1929年，美国经济大危机开始，美国社会满目疮痍，而他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是时代的大势所趋。美国民众需要他来暂时忘却生命的悲怆，需要从他的喜剧中来宣泄精神的苦闷与彷徨。而他，亦不负众望，在力求喜剧效果的同时，深挖其中的深刻内涵。演出了人们眼里的“一千个哈姆雷特”，铸就了千万个经济大危机下普通群众的生动形象。

世人歆羡他百万资产的成就，我却独独看到了他璞玉浑金的可贵品质。若是不能深刻的体会众生万象，又怎能在黑白默片里演出哀感天地的情感?这其中的共情能力，必非常人所能及。

身为一名生活在美国的英国人，卓别林不仅没有极端的民族偏见，而且还是人道主义的忠实信徒。他关心美国民众精神上的痛苦，也关心世界反法西斯的正义战争。而这一切，都寓于他的影片当中。

在众人自顾不暇的时代，他在沉默中爆发出沉默的力量，在苟活者里奇迹般地特异独行。

朝闻道，夕死可矣。纵使被美国政府驱逐出境，纵使被纳粹党纳入暗杀名单，他也不改其心，不变其志！

肥裤子、破礼帽、小胡子、大头鞋，再加上一根从来都不舍得离手的拐杖，卓别林用他的表情和动作将美国默片带到最高峰（《新世纪周刊》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