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兰 | 追寻乌桕
作者李芷兰女士,70后,江都大桥人,初中毕业去苏州上学,现在扬州工作。曾经在扬州晚报、澳门日报以及任职的集团内刊发表过一些散落的文字。
我苦苦追寻乌桕,最后看来是一场喜剧,因为它在扬州越来越常见了,尽管心中的疑问它是不是土著植物,依然没找到确切的答案。
2017年同学聚会南京,组织者非常有心,安排集体入住钟山里的一个酒店,不但次日早起六点半之前可免门票进入明孝陵赏石象路绚烂秋色,还可以就近访中山植物园看红叶。二十多年过去手机高科技已渗透生活方方面面,识图功能正让俺等植物小白着迷,确认了不少名熟眼生或眼熟名生的花草树木。不过,乌桕依然在俺脑海里的江南、或山野。
清晨的孝陵神道,巨大的石象石骆驼两两相对,或卧或立;直干银杏、巨冠法桐彩叶斑斓。处钟山之腹,远人世烟尘,古朴沧桑,名静肃穆,果真皇家气派。不多时,人就摩肩擦踵多起来,都是一期一会的寻秋客。我们便撤退了,穿前湖去附近的植物园。一路湖光山色,城墙倒影,不由得对南京印象大为改观。走着走着,一条伸入浅湖弯弯如月牙的小路吸引了我们,路两旁是不知名的老树,树枝舒朗红叶飘动并非五角枫羽毛槭类,当即手机拍照搜百科,乌桕!它还活着,它果然活在江南!女生们纷纷坐树下长椅拍照,自古停车坐爱枫林晚啊!
回扬也就没心思想了,同为彩叶树的银杏,因为果实可食,吾乡人熟识度高得多,史公祠、天宁寺、甚至女儿上过的幼儿园及小学,都有几百年树龄的,它们的秋色才是我们熟悉的风景。
转眼2018年深秋,日常经过的高旻寺前面村庄、田野拆迁逐渐变成湿地公园。春天山楂树林白花如雪,夏天绿池塘花菖蒲灵动飘逸,地处郊野,人迹稀少。秋天会有什么呢?一天下班寻了去,古运河边防护树带里有三四棵瘦高瘦高的花树,湛蓝的天空下无比夺目,斑斓红叶间颗颗蜡质小果熠熠闪光,乌桕!
新湿地公园,它们应该是人工移植的吧?它们可能是江北土著吗?
陆续地,发现荷花池公园西门有两棵、城市书房水汀边一棵,蝶湖公园有一棵,大水湾公园有一排三棵!它们都明明白白地挂着铭牌,汗!春天,棱形的绿叶子拖个可爱的小尖尾,边边微红,夏天树上挂下来一条条的毛毛虫花序,我最盼望那果实闪亮缀满枝头的秋天,总想起年轻时丢失的纯银珍珠耳坠。可惜,等啊等,这几棵树果实稀稀落落,大概不够健壮吧。
心念一缕,游丝不绝。
前几天送女儿去学校后,回头路上想起南门遗址广场上的喜树和栾树,秋天各自结满了金黄绒球和橙红灯笼,便骑车弯了去。依然是热闹的老年人聚集地,扬剧昆曲黄梅戏,扬琴二胡竹笛。我站在洒金桥上看热闹,胡乱想着初夏桥下土坡上还有一株小刺槐树,开花能香到对面的马路上。不知怎么的,一抬头,一棵高大健壮乌桕就矗立在桥边,树叶深红,无数珍珠满缀其间!
天微雨,低头,青砖砌成的桥面落满了心形的彩叶!
傻站良久,这么近,这么近,不记得多少次走过这里了,难道没有抬头也没有低头吗?
仿佛有了牵挂,过几天就去看看。又一场秋雨,几阵北风,红叶落尽,蔚蓝天空下,一树繁星,阳光愈烈,星光愈亮。
春秀美,夏健壮,深秋一身华服,初冬一树星光,乌桕真可以不负四季不负卿呢!
先生也被我的“乌桕热”传染,前几天告诉我说大学南路延伸段(江阳路至扬农)变成乌桕大道了,就是树龄不大。旁边新辟的口袋公园里新仿古小屋外倒是种上了几棵大乌桕树,小屋可能是规划成城市书房,真是太棒啦!
最近在图片上看到苏州各大园林里也有乌桕,许是那时缘分没到,不在秋天相遇,纵使相逢应不识呀!汪曾祺先生对《十五从军征》中的“葵”苦苦追寻,最后确认是现存于两湖川赣地区的冬寒菜,他说“蔬菜的命运,也和世间一切事物一样,有其兴盛和衰微,提起来也可叫人生一点感慨!”我苦苦追寻乌桕,最后看来是一场喜剧,因为它在扬州越来越常见了,尽管心中的疑问它是不是土著植物,依然没找到确切的答案。观这几年银杏风景还是火热,每到季节,史公祠、琼花观里长枪短炮、摆拍女士、嬉戏儿童络绎不绝,但目之所见,公园里白果掉落一地,已几乎无人捡拾,也是有点道不拾遗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