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一座村庄的前世今生
-荔枝FM760926-
作者:蔚蓝之蓝
朗读者: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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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说得清一座村庄的前世呢?有谁知晓一条河的方向,又有谁记得一个人前生的模样?村庄就一直立在那里,同那些生长的草木、田野、农人们一起,在岁月里荣枯。
一座村庄的诞生,有时只是一个偶然,没有人说得出一座村庄与一片荒原之间的秘密。荒原只是荒原,草木在大地上肆意生长,不修边幅,一年年又被一场秋风带走。雀鸟在空中鸣叫,虫子在泥土草丛间啼唱,一条条曲折没有规则的小道游荡着走兽的踪迹,亦或是匆匆而过旅行人留下的行痕,转瞬,又被落叶覆盖。河流在大地上流浪,重复着单调的日复一日的涛声,只有风吹过寂静无边的河滩。清晓,朝阳从树丛后寂寞地升起,向晚,飞鸟驮着夕阳归去,天地遁入亘古如斯的静默与黑暗,偶有一轮明月悬挂在乌蓝的苍穹,映照着苍茫无边的大地。直到有一天,像被风无意吹落的种子,村庄在这里生长。
多少年前,谁也具体说不清某个时日,实在太久远了,一代代传承的记忆,也在时光的尘封里支离破碎。不知是灾荒、战争、贫穷、还是逃避一场莫名其妙的追杀,先祖必须要离开生养他的那片土地、村庄,还有他朝夕相伴的亲朋,甚至是一种永不能回头的诀别,那种不可述说的悲凉后人无法感受。先祖在大地上风一样地漂流,他要寻找一座属于自己的村庄,一个让他与后人们安身的处所,那里有肥沃的土地,会生满丰硕的庄稼,还有河流,滋养着大地与他的生灵。故乡渐成遥远,成为远天一抹云烟,不见一丝踪迹。或许先是一个或者几个同伴,他们相约而行,最后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先后离开或中途倒下,只留下先祖孑然而行。所有这些只能是永远无法知晓的谜。
也不知流浪了多少个时日,足下是无边没有尽头的荒凉大地,还有丛生蔓延的荆棘杂草,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多少日没有方向的流离,一路上各种猛兽的追击,陌生村庄对他过度的警惕与抗拒,让他饥肠辘辘,身心疲惫,举步维艰,多少次他甚至有些绝望,躺倒在冰冷的异乡土地上,泪流满面,奄奄一息。但他总是很快就从这种颓废中振作起来,仿佛冥冥中的召唤,先祖又不断向着茫茫不可知的远方流落。
那时,阳光正照耀过来,温暖着先祖疲惫却年轻的身体,让他很快就恢复了活力。我猜想,那该是一个秋日晴朗的午后,万里无云,远天蔚蓝。唯有这样,先祖才这样从容地打量这一片陌生的土地。荒芜却丰饶,举目无一人烟,空气里飘荡着成熟野谷的芬芳,让饥肠辘辘的先祖口舌生津,没有尽头的荒野,生长着数不清的丰茂草木,千百年来的无人涉足,自兀繁茂又凋零,厚厚的落叶已化成肥沃的泥土。一条清澈的河流从沃野间静静流过,鸟鸣在空中。恍惚间,先祖仿佛又回到故乡,一切似曾相识。
荒无人烟的沃野,清澈见底的河流,与先祖一次次梦境里的村庄不谋而合,先祖终于停下流徙的脚步,捧一口甘冽的河水,虔诚地匍匐在大地之上,他要将这片荒原开垦成属于他与他后裔们的永远家园。荒原上数不尽的野生果实与谷物,解了他目前无粮可食的窘境,让他有力气开垦荒原。荒原上数不清树木杂草,让他很容易搭成一间可以遮蔽风雨与躲避野兽的屋舍。做好这些,先祖终于可以大手开垦属于他的家园,当时先祖闪着银光的犁锄辟开这一片处女之地,黑色的肥沃泥土散发出醉人芬芳,让他陶醉,他年轻、健壮,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丛丛杂草在他锋利的锄刀之下纷纷倒去,一片片黑油油的肥沃土地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第一茬庄稼。荒原无边无际,先祖不急不慢地耕种着土地,他对荒原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很快,绿油油的庄稼长满先祖简陋的草舍,荒原上充满了别样的生机。
当然,现在还不能称这里为村庄,至多只是一个村庄的的雏形,一个临时的栖息之所。夜幕低垂,荒原复归一片千年如斯的黑暗,风里飘荡着野兽浓烈的气息,寂寥如缠人的秋藤缠上先祖的心房,村庄,应如土地上生长的草木一样,春华秋实,一代代繁育着它了子孙。当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走进先祖的生活,她成为了先祖的妻子,她的模样,同先祖一样模糊不清,没有人知晓她的一切,但无可否认,她一样是这座村庄的源头,她的血液也流淌在这座村庄每一个后人的身体里。荒原上升起了第一缕炊烟,第一声婴孩降生时响亮的啼哭,划破了荒原无边无际千年如斯的沉寂,一座村庄就这样诞生了。他有着先祖一样高挺的鼻梁、宽厚的嘴唇。先祖泪流满面,不停叩拜着大地与上苍,感激着上天对他的特别的恩赐与馈赠。
当然,村庄现在的模样与一座繁茂村庄的模样相去甚远,也与先祖心中的家园大相径庭。小小的村庄如一枚小小的脆弱鸟巢隐没在无边荒野之中,随时会被风吹落或被某个不明之物湮灭。先祖须不停地努力劳作,付出更多的心血,开垦着荒地,养育着后人。记不清多少次了,先祖拖关疲倦的身躯戴月而归,多少个风雨飘摇之夜,一声声惊雷把他从梦中惊醒,他彻夜守护着那些刚刚长成的庄稼。更多是干旱,或者洪涝,让几乎到手的收成,颗粒无收,他必须忍受着无穷漫漫的饥饿,又重建着满目疮痍的家园。他知道任何一个不小心与放松,刚刚诞生的村庄会葬送在他的手上,这里复归一片荒原或陌生人的土地。
更多的良田被开垦出来,也有更多的孩子降生出来,零星的草舍出现在荒野之中,一棵棵槐树、桑树、梓树修葺一新栽种在房前舍后,树上有喜鹊鸣叫,屋前有狗吠,鸡在草野里刨食,泥土与谷物散发着醉人的芬芳,清晓、亦或黄昏,蔚蓝色的炊烟升起在村庄的上空,牛哞在田野深处,犁锄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村庄越来越有属于她的模样与气息了。
先祖终于老了,终日劳累的腰身弓成一张弯曲的弓,如一枚秋天的叶子,终归养育他的大地与村庄。星星点点的屋舍已出现在荒原之中,间缀着几片开垦的沃野,秋日的阳光下,散发着成熟谷物金黄色的芳香。先祖有些醉意,村巷里传来孩子们嬉闹声,那些孩子都如他一样有着粗壮与结实的身体,他当年栽下的树木已经成荫,修筑的道路通向田野的深处,村庄的一切打上了他的烙印,甚至村庄的每一个人的模样,都影影绰绰看到先祖的模样,不出意外,他将是这座村庄的源头,村庄将来的一切都与他有关,浸润了他的气息,他的血液流淌在这座村庄每一个后人的身体里。
村庄在大地上生长,草木在村庄里荣枯,先祖长眠在村庄的土地里,可以聆听到麦子海浪一样的声响,秋天的时候,成熟稻子的芬芳让他沉醉。一年又一年,一百年又一百年,日月真悠长啊,谁也不知道时光经过了多少个时日,甚至久远得没有人再知晓先祖的模样,模糊得不知晓这座村庄是怎么诞生的。这些又算什么呢?正如先祖所愿的那样,更多的土地被开垦出来,生长着茂盛的庄稼,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河流上漂荡起歌声,晚霞映红了炊烟四起村庄的上空,没人想得到这里曾是一片了无人迹的荒原。先祖曾亲手栽植的桑梓已成参天大树,给这些后人们遮荫,那片开垦的沃野与河流仍养育着村庄,他们的音容里常显现出先祖的模样,仿佛他不曾离去。
更重要的是,当他们离开村庄的时候,总会想念起这座村庄,这里的一切让他们温暖。显然,他们心底里已经认定这里是他们永恒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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