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散文诵读】静 谧 的 激 情
静 谧 的 激 情
文/潘 鸣
两百年前，一个云淡风清的宁静日子，德国法兰克福美茵河畔，华盖参天的橡树下，一位睿智的银发老人正在独自静坐冥思。他，就是那位用一枝鹅毛笔谱写出鸿篇歌剧《浮士德》的大文豪和思想家哥德。在那部伟大的作品中，他托借剧中主人公的豪迈言行，酣畅淋漓地表达了文艺复兴时期一腔良知的知识分子对浮华现实的鞭鞑，和对新的人生意义与社会理想上下求索的强烈渴望。此刻，老人的灵感再次迸出火花，他情不自禁脱口吟哦：
“在这个躁动的年代，能够融入静谧的激情深处的人是幸福的⋯⋯"
一一静谧的激情。多么奇特唯美而又富有深刻哲理的语境传感和心灵意象！当我从一本发黄的老书卷里偶尔与这一短句邂逅时，内心竟如触电般猛地颤挛了一下。
激情，是一个含有内在推动力和强大魔力隐喻的形容词，它本质的意义是吸引和鼓舞人们为追求和享受美好的事物而爆发。然而，在纷繁浮躁的人间世事之中，激情被日趋扭曲和泛化。大多时候，许多人的激情总是以躁动、喧嚣、张狂的形式来表达。燃点很低，往往是遇激则动；且势如波涛汹涌，声盖万钧雷霆，张力极大。广庭大众之下，某些情绪还会速递传导，莫名之间便酿成星火燎原之势，如同集体感染了臆症般难以抑控。这样的激情，形同夏天的阵雨，来得猛，去得快，没有源，没有根。或许会带给人短暂浅表的刺激、快乐和疯狂，却很难催生发自肺腑的愉悦和幸福，更聚不成深厚的积淀，还可能因为精神能量的透支而致人虚脱。
静谧的激情，应该是怎樣的一种风景呢？
东晋五柳先生陶渊明，早年曾胸怀为官裕民的满腔雄心热血，却在游宦生涯中深为现实官场的丑恶黑暗痛心疾首。不愿同污混浊的他谢绝一切劝慰挽留，愤然辞官，一袭布衣返乡归隐田园。从此，他安居蓬门陋室，绝交息游。终日或躬耕西畴，或釆菊东篱，或凝神眺望无心出岫的云朵和黛色悠然的南山，或摆棹弄舟沿一脉溪壑捕鱼探幽，或邀村人引觞把酒聊叙桑麻农事，或与稚子发妻耳鬓厮磨尽享天伦之乐⋯⋯安宁祥和的乡村大地，怡然无忧的归隐生活，令他深为沉醉，汇成涓涓不竭的文思涌泉。从此，他才华横溢，一发而不可收，一气呵成《归去来兮辞》、《桃花源记》等一曲曲美轮美奂的田园牧歌，成为我国古代当之无愧的田园诗词第一人。
唐代诗仙李太白对宁静清逸的诗意境界情有独钟。适逢月明星稀，夏花芬芳的夜晚。他避开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独自一人，置一壶美酒于花间。高擎酒杯，盛情邀请天上的圆月相与对饮，癫狂地拥着清晖月影载歌载舞，陶醉于一场虚实相融的欢宴。末了，还忘不了约定来日“相期邈云汉＂。独具魅力的幽时幽境，让这位旷世才俊忘情融入天人同体，物我不分的精神世界，把那颗空灵而又浪漫无羁的诗心烧得滚烫滚烫。两情相悦，是异性之间爱恋的基础。一旦某一方沦为单相思，其孤寂的苦楚便可想而知。
一个世纪前，爱尔兰青年叶辛就陷入了这种孤寂。一次派对，他与风姿绰约，多才多艺的高贵女子冈妮偶然相识。他一见钟情，深深为之倾倒。先是暗恋，继而是大胆求爱，却一再遭到婉拒。痴情的叶辛把这份情愫深深根植于自己的私密情感土壤。半辈子执着而默默地守候着、期待着。一往情深的爱慕，为他在长时间的孤寂落寞中亮着一盏长明灯。尽管叶辛至始至终都独自徜徉在爱的单行道上，但经久不熄的痴情焰火却把他锻造成为一位闻名遐迩的才情詩人。他以自己的心历旅程谱写的一首首爱情诗歌，令无数多愁善感的有情人为之动容。
最令人唏嘘的，是那首《当你老了》一一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
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
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
生于北京胡同四合院的史铁生，正当风华青春，厄运却接踵而至：高位截瘫、罹患肾病、尿毒症，命若琴弦。长达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他深陷孤独与寂寞，多次徘徊于万劫不复的深渊边沿。然而，恰恰是这种大虚大静，成就了他的大彻大悟。他摇着轮椅，长久流连于地坛那片废园。在这块神秘清静之地，一种超然的力量引领他放下了凡俗的杂念与纠结，让灵魂挣脱残破肉身的牵绊，自由穿梭于大千宇宙的巨微之间，去与天地神灵和草木芥须对话，探寻和惮悟生死、命运、宗教、哲学的真谛。由此，他获得超然物外的精神和信仰的升华，以拈花微笑面对一切劫难，活出一番激情磅礴的壮美人生。最终，“在瞬息中触摸永恒，在微粒中进入广远”。
让激情在安谧而宁静的氛围中绽放，如同把飞流直下的急湍束敛成涓涓长流的高山流水，将卷涌欲喷的溶岩地火融和为一池四季温煦的汤泉，为漫长的黑暗守住一星希望的光亮，用真诚的温暖捂热世态的冷漠，把窑藏百年的佳酿漆开，不是牛饮，而是斟入精致的杯盏，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品咂，咂出个中韵味的醇香绵长⋯⋯
本文审核：槐里布衣 执行编辑：红柳
作家介绍：潘鸣（非尔），多年从事宣传广电事业，爱好文学，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曾在国内知名文学网站、青年作家、大众文艺、四川日报、华西都市报、德阳日报等媒体发表散文、小说、剧本多篇。
诵读介绍：王久灵：广播电台专业主播，先后荣获“中国广播电视播音员、主持人作品奖二等奖”等60多个奖项。配乐合成：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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