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挚友贠培德

本文作者:刘继东


1956年夏末,我结束了初小阶段的学习,参加了在大堂地(现在的乌素图镇)举行的初小升高小考试。我被录取到新成立的高小点——小堂地学校。和我同村的傅厉纲、王文亮也考入这所学校。另有黄羊城的韩爱英、太和卜村的贠培德(乳名世平)也和我考入同一所学校。从此,我便结识了比我长一岁的学兄世平。

学校坐落在村中央,据说是由天主教堂改建成的。本学期又盖了一间新招五年级教室,另有几间较大的旧房子做初小年级教室、宿舍,较小的房子做伙房、办公室。最值得一提的是,这所学校里有一口特别大的古钟和一副简易篮球架,每每听到深沉悠扬的钟声,总有一种客居异乡、念亲思家的情愫。好在新学校新同学不少,光同班就有五十多名,而且个个是生龙活虎、生气勃勃、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少年。大家在学习、运动、文艺、书画诸多方面各有特长,使我们学习上有了榜样和竞争对手,生活上更加开阔了视野。然而,我和世平兄的学习一直名列前茅,从不落后。

高小第二学期,我同村的傅厉纲、王文亮等转到义发泉完小,黄羊城的韩爱英辍学后,黄羊城地区只剩贠培德一人了。从此,我和世平兄在礼拜日回家路上互为伴侣,不是我到他家,就是他到我家。夏天,途经小河、沼泽,戏水、拾鸿雁蛋,冬天滑冰雪、套鸟。曾被世人视为同胞弟兄般亲密无间,接触愈多了,交情更深了。

学校组织师生赛球,教师缺员,我俩常被荣幸地补入教师队伍。冬季的踢毛毽、滑冰雪,春秋的打铜钱、弹玻璃球,我俩依然是出色高手。那一年初夏,去卡卡图挖甜苣、撬苦菜,饱尝了野菜的苦中带甜。去小堂地小南村大开眼界,观看了洋井、风车,它们竟然能把水抽。同年夏天,同学王桂英邀我们到他家乡红土湾东沟子,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峭壁深沟、羊肠小路,第一次采到了盛开的美丽野花“红山丹”,第一次看到了老同学家庭的和谐、家风的淳朴。他们祖宗四代,一家人三十多口,从没有分门另户,在我见到的家庭中,在我少年的记忆中确实是少有的。这些活动,其实说到底,就是近乎如今的学生春游。

考入高小第三学期。秋季开学我们升了六年级,学校又招回一个五年级班。住校生增加了不少,学校宿舍容不下,给六年级男生校外联系下在本村户家住宿,我和世平兄同被分到魏有贵家住宿,从此我俩同住一个床铺,简直如亲兄热弟。魏有贵一家三口,小孩儿叫柱柱。他们是天主教徒,信上帝,平日里每天起床后和睡觉前,加上礼拜日,都要念经祷告,有时还动员我们也信教,有时和我们在人类起源、礼拜日来历等问题争辩得面红耳赤。他们的神学理论和我们学的知识往往大相径庭,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得草草收场。不过这家人家的人缘佳、人性好、人气旺,对我们特别关照,从不计较。听说,有一年魏有贵那个队遭了灾落了难,还到过世平兄的家,世平兄在个人家庭本不富裕的境况下,慷慨解囊,捐助了魏有贵一部分衣食,使其渡过了灾荒。

1958年秋,我从义发泉完小,世平兄从小堂地完小同时考入科布尔一中。我分到五班,他分到八班,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是我俩一直来往,经常接触。一起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大炼钢铁、深翻校田、人拉犁开荒、围野兔、体育运动、文艺晚会、帮生产队打麦秆绳、秋收等。一起聊天逛街,一起活动玩耍,一起有组织地举行球赛。那时,我们所在的两个班是同年级五个班球赛时的两个强劲对手,两队比赛,各有胜负,平分秋色。初二的后半学期,大跃进的洪流冲击到学校。国家人才紧缺,搞提前毕业,突击开学。世平兄所在的八班被学校定为提前毕业班,由初二直接升到全区乃至全国各类中专学校,世平兄是考到内蒙古财经学校的。而我在考学命运上远不及他了。翌年(即1961年),我的升学受到家庭成分的限制,止步于初中毕业。然而,这年国家大起大落的国情,又将我俩推到同一“战壕”,成为同一命运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1960年春,世平兄所在的学校受国家大调整的影响,他被迫回了家,担任起黄羊城大队太和卜村的四级复式、独人班民办小学教师。我也因东滩和明水泉村分成两校,父亲为我求到了一份在东滩村教四级复式民办小学的工作。从此,我俩又在同一学区,同一学片,同时起步,开始了漫长的、共同奋斗的民办教师生涯。期间我受家庭成分牵连,曾被生产队解雇了三年多,后来由于教育的发展迅速,我又重新被聘用为东滩大队民办教师。

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俩在同时期被义发泉学区列为骨干教师。世平兄在黄羊城大队任了学片负责人,我也被调往乡中学任教。1977年,贠兄被学区、教育局聘为民办带课教师,我也正在进修函授大专课程,离公办教师仅一步之遥了。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粉碎“四人帮”以后最重要的一次全面拨乱反正的会议。会议确立了中国从此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政方针,并提出改革开放政策。这一年末,也迎来了我俩人生的最大转折。十一月份,义发泉学区突然接到一份招考民办教师转正的通知。报考条件宽松,只要有五年教龄的民办教师,不超四十周岁,不论婚否都可报名。当然,我俩也荣幸报了名。全旗报考有一千余人,在竞争88个指标,而除去全旗评为盟先进12名免试指标后,实质招收76名,招收比率是7.6%。通过两天的激烈竞考,第五天公布了成绩,贠兄是187分,我是185.5分,录取线为180分。我俩终于首告大捷,一举成功,实在令人振奋!这次考试速战速决,干脆利落。十二月初考试,月底通知就发工资。这一年,我们还拿到十二月份的半个月工资呢。连杨振明一起,我们三个“考取者”还在义发泉学区义中学请了一顿客,大家美美地痛饮了一场,爽爽地畅谈了一宿。从此,我俩也跻身于公办教师队伍,过起了国家工薪阶层的生活。

1982年,世平兄因家庭缘故,也是重感情照顾尊亲,调往四子王旗工作。从此,我说话没有了知心者,办事少了商量人,犹感失落,十分怀念。他调动新地并转行为乡级干部,先后从事了教育、统计、民政、计生等工作,于1998年退休。我也由乡中教师后任教导、校长,再调到学区任干事、辅导员。于1994年请病假,到准格尔旗居住。1998年退休后受聘于该地一所社会力量办学的学校任教,并担任校长。2001年在准格尔旗薛家湾镇创办起了自己的家庭辅导学校,如今已由三儿两口子继办管理。

为概括我俩一生的战斗友谊和共同命运,写一简联:同读高小,共上初中,一起从教,教书育人;皆为骨干,齐转公办,一年退休,安度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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