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元的毒App退货费，暴露了400亿球鞋市场的一个症结
文/朱婷
编辑/ 斯问
众所周知：在“毒”上维权，主要靠闹。
#毒APP退货需支付服务费#和#毒APP退货难#的话题热度，让这个叫做毒App的第三方潮流消费平台，火了一把。
原因其实很简单，成都的郭先生因为“个人原因”在毒APP上申请退款时，被告知物品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随后客服表示，退货需要99元的技术服务费。
于是在毒APP上“约定俗成”的平台规则，这下戳中了网友们的神经。甚至有律师表示：网络商品销售者，应当依法履行七日无理由退货义务。
不过也有“圈里人”也提出了疑问：其实阿迪、Nike等品牌的限量款发售时都不提供试穿，如果因为网购试穿产生了折旧痕迹，很多单品就只能折价当做二手来卖，这中间的损失到底该谁来负？
曾有种说法，潮鞋文化终于让国人站在了和世界潮流的同一起跑线上。
不断催生的炒鞋新贵，不断衍生的新工种，以及裂变出的平台。持续不断加码着球鞋市场。
有时候跑得太快，就暴露出了问题。
99元退货费，就揭露了球鞋市场的一个症结。
该退OR不该退
对于99元的退货“技术服务费”，毒APP是有说明的。
在毒APP上下单的顾客，其实会拥有一个30分钟的“购物冷静期”。大概是专门留给冲动型消费选手用的，在这段时间里联系客服取消订单，不会产生费用。
一旦超过“冷静期”，就会根据交易环节的不同，收取不等的费用。比如在卖家发货之前，违约金为28元；卖家发货后、平台未鉴别时，需要65元的查验鉴别服务费和打包物流服务费；平台已发货的话，鞋类需要支付89元，其他物品则需要99元查验鉴别服务费及打包物流服务费。
这样的平台规则之所以能够推行，也是因为“鉴定”本就是毒APP的主要服务项目。
至于这次截图中提到的“买家还未发货”，客服解释为：因为有不同的卖家在做出售，拍下商品后因为个人原因导致交易失败，会使卖家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出售这样商品。因此违约金是要由消费者自己承担。
法律曾规定网络商品销售者，应当依法履行七日无理由退货义务。但毒APP上的个人卖家，却很难像大的品牌方或商家那样，承担损失。
这让不少球鞋买手表示很担心。球鞋的客单价动辄上千上万，一般手里的出货量也不会像生活用品那么多，如果真的开放无条件退款，很多人拿到后拍个照就退回，将来难免会影响整个市场的预估量和价格水平。
“你7万的芝加哥放平台卖，有人买了，第6天的时候给你退回来，别说他穿出去，就是试一下退回来都会心疼啊。”微博网友@我得名字叫木鱼就忍不住，直接在热门微博下面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个人原因’引发的退货，很难说究竟会不会对商品产生影响。”97年的毒APP深度用户任伟表示，自己最担心的，就是买到别人“退回”的商品。“我对AJ6是有些信仰的，买前都会做好功课，基本不退换，也就比较希望拿到的是全新的鞋子。”这样的规则，一定程度上能够维护像他这样的消费者权益。
再有则是像微博网友@Tino天大壮提出的，试穿痕迹带来的折旧问题。
对于天猫等B2C的平台而言，无论是品牌方还是成熟的平台，对于风险损失的承担能力都会更强，于是能够给消费者带来的保障也就更加到位。
但在毒APP这类平台上，C2C的交易不在少数。发货方大多是时尚买手，或是潮流卖家。一方面不涉及生产效益，另一方面客户数量和囤货量都有限，这时平台上买卖双方无疑就都成了需要保护的对象。
因此在不少C2C的交易平台上，到底该不该退货，或者退货需不需要双方共同承担责任，其实很难一概而论。
在毒上买东西、做鉴定靠谱吗
相比为数不多的“个人原因”产生的退货，更令大家关心的是：在毒APP上买东西到底靠不靠谱？
毕竟对于这个400亿的球鞋市场，退货的99元服务费或许是小事，但真假商品却是头等大事。
“退换货物可以，对于鉴定环节支付服务费也合情合理。”任伟觉得服务费款项无可厚非，但他确实感觉到，APP的鉴定质量确实越来越有争议。
渐渐的，“过了毒APP的东西一定是正品吗？”成了球鞋圈经常讨论的问题。
在网络上人工鉴定，真的能做到100%吗？
答案肯定是做不到。
99%经过鉴定的能保证是正品，倒是还说得过去。毕竟鉴定的基数太大，一个球鞋鉴定师每天看个几百双鞋是家常便饭，多的能到一两千双。这种强度下漏网之鱼的比例，看起来还算合理。
“我现在一天看个600双，差不多是常态。”杭州的韦欢是名大四学生，也是一名鉴鞋师。因为暑假待在球鞋定制工作室，很早就接触了帮人鉴定球鞋的职业。他说自己的排队量算少的，一些稍有名气的鉴定师，日均鉴定量过千，排队人数也能达到两三百。
虽然目前国内对球鞋鉴定玩得最溜的，大多是民间爱好者，但这一行的门槛非常高，“不用怀疑鉴定师的专业性，他们对鞋子的工厂、批次，鞋子的底标、钢印、中底外底走线，甚至鞋盒测标和手感气味都非常了解。”
在韦欢看来，入门这一行基本是一个带一个，而且经济实力和热爱程度同样重要。
“其实很多人喜欢根据自己的感官去判定鞋子。”这是韦欢最苦恼的，“并不是Nike、阿迪就一定没有线头、溢胶，说句实在的，一些莆田工厂在这方面反而做得比正品还好。”
光是他经手的鉴定，就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比如max90的气垫本身很硬，如果体重较轻或是没有踩开，穿起来可能还不如拖鞋舒服。”但总有前来鉴定的消费者跳脚抵制，说鉴定师包庇假鞋贩。
的确，和鞋贩串通、真假混卖的现象不是空穴来风。
“确实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大多数鉴定师都不会违背自己的热爱和专业性。”韦欢表示。
但毒APP的鉴定，确实是有官方认可的。比如在外网ebay买到假鞋时，当网站接入要求提供官方证明时，毒的验证是被认可的。
“像我之前说的，鉴定是个很繁琐的过程，大部分人自身有经济实力，而且是靠圈子接触入门的。遇到真假混卖的货源，也有不少鉴定师会进行曝光或是怒怼拼图狗。”相比假的被鉴定成真的，韦欢听说更多的，是真的被鉴定为假的。一方面有经验问题，一方面也因为不少鉴定师“太过严格”。
虽然韦欢不能保证平台上每一双鉴定后的球鞋都有保障，但作为鉴定师他能够确定，鉴定的确是消费者的一道保险杠。
鞋圈未来很难一家“毒”大
退货风波之前，毒APP其实算是成长得顺风顺水。
2015年由虎扑投资而生，毒APP搭上了年轻人追逐潮流，甚至是炒鞋的大潮，卖家发货—平台鉴定—买家收获的模式，让毒APP在球鞋圈占据了绝对地位。APP中的图片社交功能，也成为了不少球鞋爱好者的分享和交流平台。
就连nice、YOHO、识货等APP陆续登陆市场之后，毒的地位也依然稳固。而且对国内的主流市场来说，隔着关税的StockX和GOAT很难成为首选。甚至能够跟毒PK一下的识货，还和毒一样是虎扑旗下的。
二者的区别在于，毒主要是装备的鉴定，而识货主要是提供一些优惠、团购信息，上面的价格会相对比较亲民。
但在鉴定方面，毒显然会更加专业。
毒的主要业务有三：一是作为sneaker和运动潮流文化人群聚集地，永不可以和全世界前沿的球鞋玩家、潮流达人互动交流；二是上面可以提供严格把控的高端限量版球鞋交易；三是有专门的鉴别团队，提供第三方鉴定服务。
相比之下，识货和虎扑上的鉴定中心，虽有大神级玩家出没，并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有专业的大神来帮忙鉴别。
但对于专业的球鞋、潮服交易平台来说，鉴定是核心痛点。
同时这也是毒建立平台、获取收入的主要来源。
效率上虽说也有消费者经历了较长的检定周期，但大部分都能控制在1-2天内完成。而StockX的鉴定周期则是3天。
在此前提之下，毒上面的手续费比例为9%，而StockX为12.5%，ebay则是15%。但在国内相比阿里巴巴等成熟的电商平台来说，则还是手续费过高，且损失承担能力较弱。
虽说假一赔十的态度很刚，但实践过的用户都知道，在毒上维权，主要靠“闹”。
这也是为什么退货事件能直冲热搜引发众怒的原因。
而未来更现实的问题是，毒的“专业鉴定团队”跟得上自己未来的生意规模吗？
按照每天1000双的鉴定量来算，一个鉴定师24小时里就算不眠不休地工作，一双鞋也只能打量上个86.4秒。而这样的工作强度下，鉴定量有增无减。
除了Nike、阿迪，越来越多的品牌开始加入鉴定队列。那么鉴定周期出现延长将是意料之中，可这对以此为生的平台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
更何况发货和鉴定的周期加起来，往往在“急速PLUS”的情况下也需要超过4天才能到手，这会让毒在顺丰发货的淘宝、天猫面前会越来越没有竞争力。
甚至在Nike推出了SNKRS，阿迪有了adidas APP 后，毒的竞争对手除了市场，还会出现官方。
注：文中出现的韦欢、任伟为化名，均经采访对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