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和简单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灵魂只需要两件衣服:
路的背心,书的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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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乐生前一杯酒,这是李白的表白。他的诗歌和人生态度,都达到了大道至简的境界,所以,他有资格这样说。——与标题无关
1/
美国华裔作家、李白研究者哈金认为,古今中外一些文章的法度实际上是一样的。他认为李白对诗歌的标准有两个。
一个是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月光一下子就进来了,不需要用心去猜。这需要句子特别“明澈、剔透,古代最优秀的诗歌都有这个品质,并不需要你去想,因为透彻、直白”。
李白的第二个标准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哈金说,这跟爱尔兰大诗人叶芝的想法很像,“就是一刹那间心里涌出来的那种感觉”。
我想,那种感觉就是我们常说的灵感,可遇而不可求。
灵感不会凭空而来,只有在积累足够多的见识基础上,通过不间断的思考,才能孕育出灵感迸发的机会。
2/
有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原来有什么不同。
某一天,你对窗外以往视而不见的白云突然有了全新的认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一下子觉得这诗句远远不是之前你所领会的诗句。
之前,你也感觉这诗句很美,却并不知道这诗句因何而美。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孟子·尽心上》
此刻,你明白元稹之所以能够写出如此美好的诗句,除了饱含对妻子深深的思念之情外,同样还有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积累。
如果没有精读《孟子》,他就无法化用“故观于海者难为水”,也自然写不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诗句。
元稹的灵感同样来自见识的积累,偶然一天你对他的诗句有了全新的感悟,这灵感也同样来自你见识的积累。
日月之光,会照亮每一处细小的缝隙,流水前行,会填满每一处坑洼沟壑,君子立志求道,也同样道理,只有见识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豁然通达。
古代君子求道如此,如今我们求学求知依然如此。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栽培灵感的水与土。
3/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静夜思》
这首诗,应该是我们最早学会的古诗之一了,用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在异国他乡,你遇见一个同样黄皮肤黑眼珠的人,为了验证这个人是不是你的同乡,你张口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条件反射一般应对:“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人是你的同乡。
玩笑了。
这首诗无隐喻,无象征,平铺直叙,平白晓畅,即便没有读过书上过学的人,也会感受到它的韵律,也会感受到它要表达的含义。
整首诗歌,20个汉字,也仅仅用了两个意象,一个我们夜晚常见的月亮,一个我们远行在外魂牵梦萦的故乡。一个具象,夜晚抬头可见,一个抽象,内心血脉相关。
举头低头之间,游子思乡之情绵延不断,千百年过去,那个思乡的游子,还有他的乡情,都融入了每一缕空气每一滴水,你看不见,却感受又那么完满。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哈金对李白诗歌的见解,确实很有道理。
4/
大道至简,说的同样是积累的结果,从量变到质变,没有捷径可走。
这个时候的简单,是返璞归真,是洞若观火,是举重若轻,是高屋建瓴,没有之前的复杂积累过程,就没有浴火重生的彻悟。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用刚刚盛过煤渣的竹篮提水的过程,一次一次走向河边,一次一次让水渗漏在路上,是的,你没有积累足够的水,你只是洗刷了竹篮,竹篮上沾染的那些煤渣都消失不见了。
焕然一新的竹篮,就是未知的自己。
你遇不到未知的自己,只是因为你的内心装载的垃圾和污垢越来越多。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那一刻,看着朋友孤帆远去,一直看到帆影彻底消失在碧蓝的远天尽处,怅然之情油然而生,滔滔江水也无法替代对朋友的深情留恋。
只有这种情之所至一挥而就的诗歌,才可能具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象。
如果没有博览群书,如果没有遍游天下,李白又怎么能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呢?在这首流传千古的送别诗面前,谁能否认这不是李白灵感迸发的体现呢?
送别朋友之际李白灵感迸发,被朋友送别之际,李白依然灵感迸发。
李白乘舟将欲行,
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
——李白《赠汪伦》
且不探讨李白与汪伦的情谊到底如何,单就这首同样流传千古的诗歌而言,李白那一刻灵感迸发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与送别孟浩然的诗歌相比,我还是感觉出李白赠汪伦的诗歌,或多或少散发了敷衍的味道。
真正浓郁的友情更应该是高山流水心有灵犀,体现在文字里,是沉稳是凝重,值得再三玩味深思,而不是铺排夸张,极尽渲染。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对汪伦情义的感慨明显过于张扬了,真正深厚的友情又何须如此高调!
说得有点远了。
从明澈、剔透的角度来看,李白这两首赠别诗,无疑都做到了极致。大道至简,这就是李白的诗歌境界。
5/
且乐生前一杯酒, 何须身后千载名。
不论李白如何怀才不遇,能够有此感慨,也足见他的人生境界早已超越尘世中绝大多数人,且乐生前一杯酒,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人生追求吗?
由繁入简,何尝不是一种由奢入俭。
不论是诗歌,还是人生态度,李白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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