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极视听之娱——京剧的节奏与身段

2016年4月25日,梅兰芳先生的第九个孩子,梅派京剧大师梅葆玖先生因病离世。

老先生生前不仅对发扬梅派艺术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还尝试利用新媒体,让年轻人接受京剧,爱上京剧。他曾经想用动漫来呈现《霸王别姬》、《牡丹亭》等传统剧目,用最新颖的方式演绎最古老的经典。只可惜这一创举未及实现而斯人已逝。

其实延绵二百多年的京剧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一直是中华大地上广为传唱的流行音乐。然而今天,它在许多年轻人的印象中却是古老而小众的,许多人排斥京剧是因为不少朋友认为京剧节奏太拖沓,剧情进展太缓慢。

京剧 VS Rap

与小说不同,京剧作为一门视听艺术,人物的心理活动是要通过唱腔和节奏来表现的,某些唱段确实唱腔拖得很长,这是因为演员要通过字与字的行进过程,来表现人物当时纠结,烦恼等心理。

而当表现紧急情况时,京剧节奏之快往往超出我们想象,许多唱段甚至不输于Rock 或者Rap。比如《战太平》里,花云被敌人押赴刑场途中,见到装疯来探视自己的妻子,危急之下连忙上前交待并让妻子逃走,在短短的20秒内唱出55个字:

“明明认得孙氏女,假装疯魔见夫君。 你若念在夫妻义,去往金陵搬救兵。 你若不念夫妻义,千万莫丢小姣生。使个眼色快逃走”。

同样当表示愤怒的时候,演员的节奏往往也是很快的,如《铡美案》包拯怒斥陈世美的一段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一气呵成,17秒唱了65字。

而《锁五龙》单雄信在临刑前痛骂辜负他的罗成时,更是在短短20秒内爆出83字:“见罗成把我牙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曾记得踏坏瓦岗寨,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我为你造下了三贤府,我为你花费许多财。忘恩负义投唐寨,花言巧语哄谁来?雄信一死名还在,奴才呀!”

京剧 VS 街舞

不同于电影和电视剧,京剧的舞台布景极为简单,一桌二椅甚至可以代表金銮殿,而人物所骑乘的马和轿子往往也只用一根马鞭或者一面画着车轮的旗子代替。

这种情况下要做到充分表现复杂的剧情,甚至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代入感,基本上是依靠丰富而繁杂的身段(演员的动作)来实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京剧身段的难度之高,之丰富不亚于时下流行的街舞。

比如《三岔口》,剧中的两名演员通过相互配合,完全依靠动作刻画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打斗的场景,堪比卓别林的无声电影。加之二名演员一黑一白的戏装,恰似中国传统的阴阳太极的循环,给人一种哲学高度的审美体验,因此在海内外都十分受欢迎。

有些京剧中,演员还要在没有替身的情况下上演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如《穆桂英挂帅》中,兵部尚书王强眼见自己的儿子王伦被杨文广刀劈而死,惊恐万分跌下高台。

这一剧情要求演员从几乎与身高相同的高台上,屁股着地头朝上地落到地上,仅仅依靠双手撑地缓冲,对演员功力要求之高可想而知。

演员所穿的华丽戏装不仅是一种装饰,还能作为身段表演的必备道具,将人物的性格、职业、心理等恰如其分地演绎出来。

如《徐策跑城》中徐策,将头上所插的一对帽翅舞动得出神入化(帽翅功),仅仅依靠头部的微微震动,使左右两边的帽翅旋转抖动,时而左动而右不动,时而反向,或者左右同时转动而速度不一等等来表现人物心情,令人眼花缭乱。

与此相似的还有旦角的水袖(女性的长袖子),老生和花脸的髯口(长长的胡子),武将的翎子等,用好服装上的每一个道具,都是一门功夫。

循序渐进你也可以爱上京剧

对于刚开始听不惯的京剧的朋友,可以找一些节奏适中的经典唱段来听。

比如《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我本身卧龙岗散淡的人”;《珠帘寨》“昔日有个三大贤”;《定军山》“这一封书信来得巧”;以及《玉堂春》中著名的“苏三起解”等。

当你适应了京剧的节奏,并迷上它的那种古雅、深沉后,再慢慢欣赏不同板式的唱段,相信您最终也一定会被京剧这门古老艺术的魅力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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