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蓉|一只唱歌的鸟儿和一个发呆的下午
刘玉蓉|诗歌
刘玉蓉，女。70后，湖北枝江人。2006年触网写诗，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飞天》《中国诗歌》《三峡文学》等刊物。诗歌入选《2013湖北诗歌现场》。
一只唱歌的鸟和一个发呆的下午
我断定
它在挑逗我
站在高高的枝条上
用它的金舌头挑逗我
用它的天空挑逗我
它敲打着我的窗子
也敲打着我的耳膜，我的听小骨
——我患得患失的爱恋与哀愁
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键盘
向它走去
它“呼”地一声远去
它再一次挑起事端
用它的飞翔——
愿望
你说：你病了
你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还说：过一年老一年……
你还没说完
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把后半句带走
我想：那一刻我为什么不是你的肺
你把我咳破
你把我咳破
香樟树一夜秃顶
“那是去年的绿褂子,
春天来与不来，都跟它们毫无关系。”
我怎么能如此残忍呢
可无论与否，我毕竟这样想了
我这样想了
就代表杀人的刀子
就抹上它们的脖子了
咯吱——
“我是一只魔，杀人不见血的魔。”
我这样说的时候，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因为他们都是些废物
一些麻木不仁的废物
他们只会
喋喋不休地模仿一只蝴蝶的语气：
“看，春风春风多温柔，它们抚摸过的地方
枯木返青，香樟树们一夜秃顶，这多么值得信赖。”
幸运星
那么多人
围着火炉，高叫好冷好冷
大声嘀咕，倘若春天提前降临，假若枯木突然返青
倘若一只南归的大雁在飞抵途中骤然转身：
看我，多么像一只举旗不定的钟摆
任由时间，在我的翅膀间支离飘摇
那么多星星
躲进云里，拖着猩猩大象在天空奔跑
那么多森林，挡住了去路
大声喝令：
不许动，缴枪不杀，举起手来——
那么多条去路
云集天河，退回到恋人们执手相看的彼岸
尚在病中叹息的你，眼里噙满世人易见的孤独
我的沉默和祈福，却被一颗星星击中
这是天意——
剥洋葱
就这样剥下去——
剥了表皮，再剥骨头
剥开了心脏
再掏出你的肝和肺
剥了一层又一层
一直剥到虚无散尽
才发现你原本是空的
空空的心不需要包裹
没有屏障
可我为什么一直在流泪？
生日诗
妈妈，我总是刻意忘记你的苦难
忘记你给予我的生命
忘记时间的阴面
你在我臂膀上暗暗种下的胎记
我是一个常常失去自我的人
一粒退却的因子，在风中抓不住落脚的藤蔓
我只有顺着空气的栏杆，一味地飘浮
一味地跌落，妈妈
我用这种方式自欺
以示自己永远是您的孩子
没有年轮的孩子——
稻草人
它身上的衣服
是进城打工的兄弟穿过的
头上的帽子
是远嫁他乡的妹妹闺阁里留下来的
它虚拟的臂膀
在空气中挥舞，驱逐，停顿
画着虚无的圆圈
风，穿过它破旧的胸膛
它瑟缩地抖动
并怯怯地呼救：
——归来吧，远方的亲人
人类的粮食，将如何延续？
麻雀们渐渐识破了它的虚弱
纷纷从四方聚拢
一个只有老人留守的村庄
早已是一座空城
山楂
商标上，这圆圆的、小小的水果
他们叫它山楂。它身上泛着集体主义的红色光芒。
可它一点也吸引不了我的购买欲。
我小时候吃过的山楂，是橙黄橙黄的。
它挂在高枝上。用长篙戳一下，有时掉下一颗。
用石头敲击一下，有时落下一串。
有时候，它们还会和那道贫瘠
而低矮的山坡一起，出现在我的梦中。
梦中的女孩，扎麻花辫打赤脚，她刚刚
完成一次穿越，额头上还冒着山楂般酸酸的汗珠。
野菊花
“野菊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摘花吧。”
这是去年相识时
你对我说过的话
后来野菊花就真的开了
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虽然你并没有来
但是，那一天
我真的独自一个人在山上
摘了好多好多的野菊花
回家时
我把手中的野菊花
摆在草坪上
对着它们说：
你一朵，我一朵，你一朵，我一朵......
葱兰纪事
校园里的兰草开了
老家院子里的兰草也开了
昨天，一个孩子跳到我面前
指着我捧在手里的兰草说：
“老师老师，我知道
它的名字叫葱兰”
——哦，从老家到学校
它的名字被一个孩子涂改
被一段岁月涂改
记得在老家院子里种下兰草那一年
我11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野丫头
行走如风
正好是那个孩子的高度
主编：酸枣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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