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 | 短歌行

秋虫鸣

白云苍狗

——李本《短歌行》

短歌行

文 | 李本

晨坐帖

壹

只消一个处暑

天地始肃

万物乱而后序

如你庭院的酸涩葡萄

杂鸟来食

我亦曾写诗祭之

清晨无由哀伤

西风过耳

如壮年时光渐逝

稻粱未熟

禾乃登是否可期

亦未知之

来到世间的每个人

享受自己的阳光和黑暗

嗒然失笑

整慵且行且罢了

紫薇与雨滴

贰

紫薇花扑簌簌地

在雨中哭泣

像委屈的

并不善解人意的孩子

虽是出伏在即

秋老虎也有多少潜伏呢

我蹲下身子

把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的诗句

用反复默念的方式排演

蔷薇的哀乐早于紫薇

妈妈需要斟酌一些更好的词汇

这艰难

也像雨滴一样

持续地

落下

台风问

叁

凭君高祝

云上还有更绚烂的霭霞

山间有虎

瓦楞草上有落珠

八月的清晨

“摩羯”已过

海滩淤泥深处

跳跳鱼问候蚌友

我想问候一片废墟

百日草是否有籽可收

被风暴践踏的

是否能被平静摄服

处暑

肆

单瓣的木槿

把醉蝶花的繁复掩埋

寒露在夜里

开始为

蛩

它的清友

斟上漏斗里的酒

飞入梦里的你

不再

不再有天使的翅膀

拍打海岸

我依然可以静静地坐着

听

风连起了一重重秋山

大地

慢慢转入

又一轮的休眠

秋暝

伍

雾湿露白

我们的交谈

曾像胡枝子花一样细密稠繁

在月升之时

又悉数倾尽于山谷里

在银色的松枝间跳跃着

白鹭一样的张翼与闭翼

海远了

山都低了下去

而此时万物

将有长长的静息

正是俯拾落叶的秋季

我们来荡秋千

陆

谁还会去听

那首细碎的“伞兵”

被梧桐叶和紫薇枝重重掩映

曾沿小河追逐夕阳的孩子

诧异于一把古旧的木吉他

隆咚 隆咚

“伞兵”的音符

撒满苍穹

青苔爬满山墙

古井旁的桑葚树上知了嘶鸣

小女孩在荡秋千

三十年的时光

辐照于一张发黄的相片

妞妞

我们来看夕阳

虽然没有牧归的老牛

云彩还是一样

晚风

暮色中的远方和炊烟

妞妞

我们在秋千上了望

涌泉寺的放生池

柒

我欣喜于这一方碧泓

峰前楼头忽见

鼓山的近

万株松林的深远

在竹筏之上

红鲤喋唼之间

小神龟们乐呵呵地

叠

罗

汉

来呀 一起念

恒河沙等身布施啊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些小神龟们不懂 不管

它们在远望 在搡挤

在浮游 在挤眉弄眼

好吧

既是闲云不成雨

何不傍飞西塞边

耶

说春暖

说野花的繁

说石龛的灯明与檀香的淡

说

我今亦醉在这方池之间

短歌行

捌

秋虫鸣

白云苍狗

溪水山谷澄澈

明月出草原出桦林出高岗

每日晨晚静坐

冥想以上诸观

苹果熟

云走忧伤除

命若琴弦

秋风扣与抚

李本，诗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大学法学院教授, 国际经济法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作品见诸于《诗刊》《诗选刊》《诗潮》《创世纪》《上海诗人》《中西诗歌》等诗歌刊物。出版诗集《菩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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