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第85章)

让王维万万想不到的是,张九龄离开长安没几天,他竟然莫名其妙官升一级,从中书省的右拾遗擢升为御史台的监察御史。

这日散朝后,牛仙客百思不得其解,来中书省求见李林甫。“李大人,这王维明明和张九龄、裴耀卿走得近,您怎么反倒提拔他当监察御史了呢?仙客着实看不明白。”

“你看不明白的事,何止这一件?”李林甫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正因为他是张九龄的人,所以我更要提拔他。”

看牛仙客依然一脸茫然,李林甫一脸不屑道:“说起王维,我十多年前就在堂兄府上见过他。能成为我堂兄座上宾的人,多少有些能耐。不过,他后来犯了事,远离长安,但前年春天突然回到朝廷任职,听说是因为他给张九龄写了一首诗,向张九龄求官做。”

“对对对,这个我也听说过,这摆明了他就是张九龄的人嘛!”牛仙客一路听了下去,终于接上了话。

“王维是张九龄一手提拔的,我原以为,张九龄罢相后,他会替张九龄出头,没想到他比周子谅聪明多了,成了个缩头乌龟,枉费了张九龄当年那样一番心思!既然他学聪明了,眼下监察御史空缺,不如让他来当监察御史。一则可以让他早点离开中书省,省得在我面前晃悠;二则他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他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我立马让他成为第二个周子谅;三则如果他愿意乖乖当立仗马,我乐得送个顺水人情,也好在皇上面前博个不计前嫌、任人唯贤的美名,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妙妙妙,高高高!”牛仙客这才恍然大悟,狠狠拍了拍脑袋,一脸谄媚道,“李大人,您这一招可谓一箭三雕,既将王维赶出了中书省,又让王维做不了事,还让皇上对您心服口服!这辈子,仙客只服大人您,再没有人比大人更英明的了……”

“好了好了,你有时间奉承我,还不如跟着我学点识人断事的眼力见。”牛仙客呵呵傻笑道:“仙客不才,恐怕学不来,要请大人多多指点。”

几天后,王维到御史台上任。对于自己无端被提拔之事,王维思前想后了一番,大致明白了十之八九。置身御史台,举目四望,人人谨言慎行,只求自保,几乎没有可以交心之人。退朝回家,他久久看着张九龄送他的《感遇》,不由百感交集。张相到荆州了吗?在荆州过得好不好?有人照顾他吗?他不禁提起笔来,满含深情地写了一首《寄荆州张丞相》:“所思竟何在,怅望深荆门。举世无相识,终身思旧恩……”

写罢搁笔,他忽然想到了闲居襄阳的孟浩然。襄阳在荆州附近,孟兄是张相赏识之人,何不让孟兄去荆州府担任幕僚,一则可以遂孟兄平生所愿,二则可以让他照顾张相,岂不两全其美?王维当即提笔给孟浩然写了一封长信。

赶走张九龄后,李林甫开始放开手脚,加快了废除太子的进程。

李林甫示意杨洄在宫中散播流言,渐渐的,关于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联同太子妃哥哥薛锈合谋叛乱的流言渐渐在宫中传得纷纷扬扬,最终传到了李隆基耳里。

李隆基勃然大怒,找李林甫、牛仙客说话。李林甫故意皱眉沉思良久:“此乃陛下家事,臣等不宜置喙,陛下定夺即可。”言下之意,就是废除太子不必听取朝臣的意见,这和张九龄、裴耀卿当年犯颜直谏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林甫的态度直接影响了朝中大臣的态度。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李瑛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

这日,裴耀卿派人请王维到他府上说话。当王维赶到裴耀卿府上时,裴耀卿正站在窗前,久久端详着庭中的一株桂花树。

“裴大人,我来了。”

“摩诘,你知道张大人临走前,和我说了些什么?”

“裴大人,张大人心忧朝廷,心系天下,他托付裴大人的,大抵是和苍生社稷有关的事吧?”

“往大了说,是苍生社稷,往小了说,是太子之争。”说到“太子之争”四字时,裴耀卿不由压低了声音。

王维心中了然,如今朝廷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正是太子李瑛等人合谋叛乱的流言么?其实,对于流言因何而起,朝臣们心知肚明,却无人敢为太子等人分辩。因为谁都清楚,李隆基和李林甫都乐于听到这个流言。

“裴大人,张大人曾说,李相把控朝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辅佐皇上废黜太子,立寿王为太子。张大人还说,朝中谏官要千方百计阻止皇上废黜太子才好。眼下这样的局面,我该如何做才好?还请裴大人明示。”

“张大人目光如炬,料事如神,他早就清楚,李林甫千方百计要他离开长安的目的,就是扫除废黜太子路上的绊脚石。种种迹象表明,是皇上铁定了心要废黜太子,李林甫只不过是投其所好、搭桥铺路,为皇上找到废黜太子的理由而已。即使谏官上书弹劾李林甫,说到底,也是于事无补。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就是眼下这样的局面么?”

裴耀卿深深叹了口气,王维心中的无力感愈发深了一层。是的,裴耀卿分析得对,皇上是下棋之人,臣子们无非都是他的棋子。身为棋子,可以对抗另一颗棋子,却无法抗衡下棋之人。这是棋子的命运,也是棋子的悲哀……

回到家中后,王维在书房枯坐,忽然有人求见。王维心中疑惑,会有谁登门求见?正疑惑间,来人快步走了进来,自报家门道:“王大人好,在下姓苑名咸,在李相府上任书记。今日奉李相之命,请大人到相府一叙。”

王维心中一紧,李林甫让他到府上说话,十之八九和废黜太子一事有关。他该怎么做,才能不负张相、不辱使命?一路上,王维陷入了沉思。

李林甫的宅邸位于平康坊东南隅。王维跟随苑咸走进李府,穿廊过院,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一个半月形的拱门前。走进拱门,是一个极其幽静的花园,园中翠竹掩映,即使在这艳阳天里也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大人里面请,李相已等你多时。”苑咸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王维走进花园深处的一处居室。

王维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李林甫正端坐居室正中的高榻,忙低头抱拳道:“李相召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难道没有吩咐,就不能召你前来了?”李林甫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空气中顿时有些凝重,忽然,李林甫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王御史不必着急,坐下说话。”

王维依言落座,心里却一直绷着一根弦,不知李林甫下一刻会冒出什么话。

“王御史,听我堂兄说,你的水墨山水画倒是越发好了。如此看来,让你当监察御史,倒是屈才了。”李林甫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李相说笑了。下官不才,时有如履薄冰之感,唯恐有负朝廷,有负圣恩。”王维并未抬头,只是抱了抱拳,貌似谦恭地回了李林甫。

李林甫见他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滴水不漏,不由嘿嘿笑了两声,转了话题道:“老夫今日召你前来,是想让你替老夫宅邸东南角的嘉猷观题画,不知王御史肯否赏脸?”

王维顿时明白,原来,李林甫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题画来试探他的态度。如果他不愿题画,则说明他是张九龄的人,不愿追随李林甫,李林甫必定不会容忍他继续留在朝廷。

有那么一瞬间,王维想一走了之。既然在朝中不能说想说的话,不能做想做的事,还不如一走了之!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又想到了张九龄的谆谆教诲——朝中多一个好人,就可以少一个坏人。他若一走了之,岂不是辜负了张相的嘱托?

似乎只是在一息间,王维经历了内心的拷问后,坦然抬头,向李林甫拱手道:“承蒙李相抬爱,下官愿意一试。”

李林甫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干笑了两声:“王御史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就有劳王御史了,明日便可来嘉猷观题画。”

王维应了下来,李林甫又不痛不痒地问了几句画派上的事,便放王维回去了。

王维走后,李林甫若有所思地问苑咸道:“这个王维,你看他如何?”

苑咸虽然年纪轻轻,却已进士登第,擅长诗歌,能书梵字,兼通梵音。李林甫的政令文稿皆出自苑咸之手。因此,除特殊机密大事外,李林甫和他无话不谈。

“李大人,实不相瞒,小的久闻王御史大名,听说他精通音律,擅长书画,在长安诗坛享誉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见苑咸对王维一片仰慕之情,李林甫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王维的确是一个才子,十多年前就名满京城。不过,他跟错了人,站错了队。前些年和岐王交往过密,这些年和张九龄、裴耀卿走得太近,因而一直不受皇上待见。不过,今日老夫让他来题画,他倒答应得爽快,莫非他已明白张九龄大势已去?还是另有他因?你倒是分解分解。”

“李大人,小的虽然年轻不懂事,却觉得王御史言谈举止不像骑墙之人。要不他明日来题画时,小的再看上一看?”

“唔,王维的才气确实不容小觑,要不然堂兄也不会视他为忘年交了。你喜好诗文,倒是可以向他讨教讨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只要他愿意听老夫差遣,老夫可以既往不咎,且不会亏待他。”

次日一早,当王维依言来到嘉猷观题画时,不由怔住了。

只见画壁分为左中右三块,左边是郑虔画的青绿山水,金碧辉煌;右边是吴道子画的八仙过海,神采飞扬。郑虔和吴道子都是当今画坛高手,但李林甫却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他。这显然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就看他接不接、怎么接了。

“王御史,李相特地交代,中间这块空壁是留给您的。听说您当年在蜀中画剑阁图,益州纸贵,一画难求,还求王御史不吝赐画。”

王维心思转了几转,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对苑咸抱拳笑道:“多谢李相抬爱,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在此献丑了。”说着,退后一步,负手而立,在心里细细构思起来。

一个时辰后,当李林甫亲自来看时,只见王维正挽起袖袍,在空壁上勾勒山石树木,墨色浓淡不一,笔法变化多端,有的像荷叶散开,有的像刀斧劈过,形态各异,浑然天成。李林甫从未见过这种画法,不由在王维身后拍掌叫好。

王维并未马上放下画笔,而是勾勒完一个局部后,才转过身来,向李林甫抱拳道:“下官不知好歹,在李相面前班门弄斧,让李相见笑了。”

“王御史何必过谦?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夫还不曾见过这种画法,能否给老夫说叨说叨?”

“李相过奖了,下官偏爱水墨山水,因其采用枯笔,用干枯褶皱呈现山石之阴阳向背,故可称之为皴法。”

“唔,难怪老夫堂兄对你赞不绝口,果然后生可畏、画技了得!”

接着,李林甫又问了几句水墨山水画派的技巧,意味深长道:“想当年,青绿山水画派独领风骚,如今恐怕不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假以时日,水墨山水画派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王维不置可否地抱了抱拳:“李相过誉了。下官以为,青绿山水和水墨山水,各美其美,各臻其妙,应可共存。”

李林甫干笑了两声:“哦?王御史总是这般谦逊。”说完,看了苑咸一眼,“你好生伺候王御史笔墨,切莫怠慢。”

王维一直画到日落西山,看着新鲜出炉的剑阁图长长舒了口气。虽然李林甫派人来留王维用膳,但王维借口家中有事,婉言谢绝了。

回到家中时,门人递来一封信,王维一看信封上的笔迹,便知是张相来信了。

他心头一热,忙展信细读:“摩诘,《寄荆州张丞相》收悉,见字如面,甚慰我怀。说来也巧,收到你信不久,便收到浩然来信,说目前闲居在家,想来荆州幕府任职,甚合我意……老夫在荆州诸事安好,请勿挂怀。倒是你在长安,时局不明,变幻莫测,还须小心行事。”

看罢来信,王维安心了不少。张相年事已高,身边若无知心人帮衬照顾,叫人如何放心?所幸孟浩然愿意前往荆州,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不过,想到张相在信中嘱咐自己小心,又想到李林甫白天说的那些话,王维心中的那点暖意又渐渐变成了怅然。李林甫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能听不明白?他不过是想借画派更迭告诉自己,他李林甫已经大权在握,权倾天下,那个张九龄一言九鼎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张九龄在信中说时局不明、变幻莫测,不过,几天后,一切都明朗了。

这日深夜,李瑛正在熟睡,杨洄突然求见,说是皇上有令,内宫有盗匪,请太子和鄂王、光王速速披甲领兵,进宫护驾!李瑛来不及多想,便叫上鄂王、光王,跟随杨洄火速进宫。然而,当他们兄弟三人带着士兵冲入父皇的寝宫时,四周一片寂静,哪有什么盗匪?刹那间,李瑛明白中计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武惠妃的惊叫声划破夜空:“陛下,不好了!太子带兵闯进内宫了,太子谋逆了!”李隆基不知经历过多少政变,顿时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一边护住惠妃,一边大喊道:“来人,火速拿下太子!”火光冲天中,禁卫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不等太子和二王反应过来,就不由分说将他们拿下!

李瑛、李瑶、李琚失声大喊:“父皇,我们中计了!我们是冤枉的!”此时此刻,李隆基哪里听得进他们的话,眼中的怒色仿佛要冒出火来:“来人,将逆子们通通拿下,听候发落!”

当禁卫军将太子和二王带走后,李隆基立马派人叫李林甫火速入宫。李林甫早已知道此事,当李隆基问他该如何处置太子和二王时,李林甫不紧不慢道:“陛下,太子和二王谋逆,兹事体大,涉及禁中,臣不便置喙,请陛下定夺。”

李林甫深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自古以来,对于帝王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权力斗争,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因此,李林甫什么都不用说,让李隆基自己去想,想的越多,就越害怕。最终,对于失去权力的恐惧足以让他下决心处死太子。而当他下定决心时,太子是不是真的想谋反,其实并不重要了。

果然,李隆基连当面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太子和二王,就让李林甫连夜下诏:“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蓄意谋反,大逆不道,废为庶人。驸马都尉薛锈素有异心,流放瀼州。”

然而,武惠妃深知,太子和二王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会寻找机会讨要清白。只有赶尽杀绝,才能永绝后患。于是,她继续向李隆基吹枕边风:“太子被废后,他的余党们还在暗中行动,试图再次策变,拥立废太子……”李隆基想到了那些残酷无情的宫廷政变,越想越是后怕,干脆下令赐死李瑛、李瑶和李琚。

于是,737年四月二十二日,三位皇子被赐死在长安城东驿。可怜三位皇子,从庶人到死人,竟然不到半个月。正在流放路上的薛锈,也被赐死在蓝田。与此同时,李瑛的舅舅赵氏一家、太子妃薛氏一家、李瑶舅舅皇甫氏一家,无不深受牵连,被流放的家眷多达几十人。

当长安百姓为三位皇子鸣不平时,满朝文武大臣却不敢非议一个字。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皇上之所以要对三位皇子痛下狠手,最根本的目的,是要为武惠妃的儿子当上太子扫清一切障碍。一时间,朝廷上下仿佛被无边无际的乌云笼罩,黑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春天,这样的长安,让王维想要逃离。他该逃往何处?他可以逃往何处?

不出几日,太子和二王冤屈而死的消息就辗转传到了荆州。当孟浩然告诉张九龄这一消息时,他正在书房伏案写字,惊闻噩耗,手中的笔不由一抖,在宣纸上留下了沉重的一笔。

“消息属实?”张九龄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用力撑住书案,身子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大人,朝廷邸抄已经到了,消失属实。”孟浩然心知张九龄被贬荆州,和他极力反对皇上废黜太子有关,如今太子不仅被废,且连性命都留不住,无疑给了张九龄重重的一击。

张九龄不再说话,怔怔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像雕塑般纹丝不动,脸上的面色更是一点一点灰了下去。“大人,您心忧朝廷,时刻惦记着皇上,可是眼下远在荆州,还请您保重身体为要。”孟浩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张九龄,字斟句酌道。

“太宗皇帝有云:'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自古以来,因皇储废立不当而引起骨肉相残、朝野动荡、甚至江山易主的教训,弄臣们可以视若无睹,难道皇上也忘了吗?”张九龄痛楚地闭上眼睛,一声长叹。声音并不响亮,却自有一种痛彻心扉、振聋发聩之感。

王维每次来信,都让孟浩然留意张大人的情绪,要多宽解张大人,但这个噩耗显然伤到张大人心里了。一时间,孟浩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小小的书房里,两人都默然无语。

这晚,夜深人静时,张九龄久久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含泪写下了《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焕之,摩诘,此时此刻,你们也看到这轮明月了吗?太子之争已成定局,你们身在长安,要愈加小心呐。”

此时此刻,裴耀卿和王维除了沉默,也别无选择。他们明白,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宣布立寿王为太子。武惠妃虽然当不了皇后,却毫无悬念地将成为未来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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