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亮辉《联海荡舟》二十、且喜身闲不属人 ──何绍基对联欣赏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且喜身闲不属人

──何绍基对联欣赏

何绍基(1799——1873),晚清著名文学家、书法家。毕生从事经史及说文的考订工作,工诗文,善书法,还留下许多立意清远、潇洒流逸的对联佳作让人回味。

题读书楼联

江上此高台,问坡颖而还,千载读书人几个?
蜀中游历遍,看嘉峨并秀,扁舟载酒我重来。

从上联看,该读书楼建立在江畔高处,它日复一日地俯视着江流帆影,审视着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然而,芸芸众生,名来利往,自坡颖(苏轼、苏辙)而后,有几个能真正超然物外,静心读书?作者在向时间的长河(千载)仰天慨叹和诘问。下联作者自答:游遍巴山蜀水,嘉陵江波光潋滟,让人流连;峨眉山峰峦奇秀,令人神往;然而,一叶扁舟、独来独往,一壶浊酒、时醒时醉的“我”,可以离舍秀丽山川,却不能放弃学问,抛弃诗书。“我重来”与“人几个”形成鲜明对照,没有目中无人的傲慢之态,却发读书唯我的拔俗之叹。同时,作者漂流潇洒的身影,超越世俗的风韵,构成了抒情主人公俊逸的形象,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自知性僻难谐俗,

且喜身闲不属人。

这是何绍基的一副手书联,可以看作是他性格的自白。作为知识分子,最难能可贵的是要有独立的精神和自由的思想,不随波逐流,不阿谀奉承。上联以看似遗憾,实则欣慰的语气,坦陈自己的“性僻”,难以随世俯仰,表明了自己不与世同流的可贵品质和超凡脱俗的孤傲性格。下联则以愉快的心情,对自己的“身闲”津津乐道。大家知道熙熙攘攘的众人,正如马致远散曲《双调·夜行船》中所描述的:“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嚷嚷蝇争血。”活得好累!这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有名缰,有利锁,世俗之人摆脱不了它的引诱和羁束。今天在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别人,明天在提心吊胆地担心着别人的算计,还要时时俯首帖耳地看着上司的眼色。但是,无私、无欲、无畏的“性僻”之人,却能视名利如粪土,视地位如尸鼠。无欲则刚,不求于人,就不受制于人了,生活虽然清淡,心境却格外地清闲和轻松。在“性僻难谐俗”的环境里,能做到“身闲不属人”,不也是一种高尚的境界吗?

何绍基除了上面这样的表达闲云野鹤般超脱心境的对联外,一些名胜联却心系国事,含意幽邃。如题黄鹤楼联:

我从千里而来,看江上梅花,已开到红羊劫后;
谁云一去不返,听楼中玉笛,又吹起黄鹤高飞。

全联引用多处典故:一是“红羊劫”。古人迷信,丙、丁属火,色赤,午属马,未属羊,丙午为赤马,丁未为红羊。因此,认为丙午、丁未是国家发生灾难的年份,后来就用“红羊劫”指国难。清代太平天国起义,其首领为洪秀全、杨秀清,于是又有人以“红羊”来影射洪、杨,该联即此。二是“玉笛”“梅花”。传说吕洞宾爱吹笛,身上常配着笛子,曾弄笛于此。“梅花”原为曲名《梅花落》的省称。李白《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有“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句。这样,在而后的黄鹤楼诗联中,经常提到“玉笛”和“梅花”。三是跨鹤。传说三国蜀汉费祎在黄鹄山修仙得道乘鹤而去,后人希望再见到他,于是在鹄山上建亭以招黄鹤,名黄鹤楼。上联先写自己千里慕名而至,登上楼来,却无半点愉悦,反倒忧心忡忡。作者用赏心悦目的灿烂梅花与满目疮痍的悲惨景况进行对照,“感时花溅泪”的痛楚涌上心头,同时也表明作者对太平天国的鲜明态度。下联用一个否定、一个肯定表达自己的愿望。先否定“一去不返”。费祎是贤能之士,曾为诸葛亮所倚重,任后军师。联系上联,国家正是哀鸿遍野之际,多么希望有费祎这样的人才啊!后肯定“黄鹤高飞”。这是顺着前一个否定的自然结果。在玉笛声声的召唤下,黄鹤高飞而至。总的来说,上联写的是现实,委婉地表达了作者对国事民生的深深忧虑;下联写想象,既是对远久传说的追怀,又含蓄地抒发了自己的理想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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