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界的千年网红——糖炒栗子
栗香市前火,菊影故园霜。
远方,青山如黛,那一片片茂密的栗树林中,挂满了一簇簇如刺猬状的绿色栗蓬,阳光,让它们绽放出快乐的笑容,露出一粒粒油亮的褐红。
记忆中,每年的国庆节前后,家乡的山坡上都会浮现这样的景象,只是今年,不知何故,板栗近乎绝收,原本打算在家用农家大铁锅糖炒栗子,终成泡影。
农民的生活向来是艰辛的,在家乡,板栗的采摘也并非易事。
清晨,曙光待出,就需早早外出,以避免秋后的烈日,先将板栗树下那些杂乱的灌木和野草全部用柴刀清理干净,再爬上粗大的树桠间,用力举起长约10米的竹竿,对准那些刺球一通敲打,这个过程极其危险,需要持竿人眼疾手快,避免眼睛被掉落的刺球扎伤。
而那些高达十几米的老树上,常常有马蜂筑巢,一旦不慎捅到,坐在树上又手持长杆的人便无法迅速逃生……
星辉斑斓的夜空下,农家小院的墙角处,堆满了新鲜的栗蓬。母亲戴上厚手套,握住带刺的栗蓬,用剪刀一掰,一粒粒褐亮的板栗,随之滑进了一旁的钢盆里,清脆的声响溶化了皎洁的月光……
源自山野间的劈柴,将灶膛烧得通红,黝黑的大铁锅里,褐红色的栗子和着乌亮的铁砂中不停的翻滚,佐以植物油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融融暖意,顿时在瑟瑟秋风里油然而生。
追溯往昔,板栗作为华夏大地上的土著农作物,风靡于两千年的历史,至今仍然被各地人们所喜爱,堪称流传千年的零食界网红。
时值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栗子便已颇为知名,《诗经》中就有“树之榛栗”的诗句,《吕氏春秋》一书称:“果有三美者,有冀山之栗。”所谓“冀山之栗”,指的就是今天燕山山脉所产的板栗。
《苏秦传》中有“秦说燕文侯曰: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细作,而足于枣栗矣,此所谓天府也”,燕国人民不用精耕细作,光吃栗子和枣子就足以生存,在动荡的战国时代,堪称人间乐土。
由此,板栗还为燕国成就了一大批富翁,司马迁在《史记》的《货殖列传》中就有“燕,秦千树栗……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的明确记载。
西晋陆机为《诗经》作注时说:“栗,五方皆有,惟渔阳范阳生者甜美味长,地方不及也。”渔阳、范阳即是今天的天津蓟县一带,大致就是《吕氏春秋》记载的“冀山之栗”,以此看来,迁西板栗可算得上根红苗正的栗界正统。
唐代以前,板栗的吃法多为烤食或煮食,自隋文帝杨坚结束了南北朝纷争之后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国的民生得到了充足的修整,而此后历代的经济文化中心,也一直偏重于北方。唐代以长安为都,此地虽然丰腴,但自唐玄宗之后人口增长过快,关中平原难以承载如此巨大的载量,以至于安史之乱过后民间经常出现饥荒,一到秋季,男女老少结伴去寻找榛栗,甚至发展成为一种传统。
宋代以汴梁为都,将新开发的南方与传统农业区北方连接起来,遂无饥馑之忧,人们吃栗的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开始由果腹之需变成档次更为高级的零食,于是糖炒栗子便应运而生。
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在《老学庵笑记》中曾记述了这样一件事:“故都(指汴梁)李和炒栗,名闻四方,他人百计效之,终不可及……绍兴中,陈福公及钱上阁,出使虏庭,至燕山,忽有两人持炒栗各十裹来献,三节人亦各得一裹,自赞曰:李和儿也。 挥涕而去。”
北宋年间,汴京丰富的物质发展,为糖炒栗子提供了广阔的市场,文中的小贩李和还能将栗子做成名闻四方的特色小吃,引得陆游竟借此排遣亡国之痛,已经超出普通食物的属性,而俨然成为家国情怀的象征了。
糖炒栗子油亮溢香,肉色金黄,风味独特,在古代北方广受欢迎。或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栗子甜糯,也特别适合糖炒,自古素有“灌香糖”之称。京津一带就流传着赞咏糖炒栗子的诗句:“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寒火三更灯半施,门前高喊灌香糖。”
最近热播的清宫剧中比较忙的乾隆皇帝,其实也是糖炒栗子的忠实粉丝。不知是与魏璎珞还是令妃,或是与其他的妃嫔,总之在他吃过糖炒栗子后龙颜大悦,写下了《食栗》诗:“小熟大者生,大熟小者焦。大小得均熟,所待火候调。惟盘陈立几,献岁同春椒。何须学高士,围炉芋魁烧。”
尽管这诗写的不忍直视,但乾隆皇帝资深吃货的热情,还是跃然纸上。
到了现代,糖炒栗子除了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店铺里,甚至还被写进文艺作品中。故去的武侠大师古龙先生,在小说《陆小凤》中就有个熊姥姥的糖炒栗子,传说有剧毒,差点让自带光环又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小美人薛冰毒发身亡。
......
西风乍起,天气渐凉,倘若独自走在城市夜幕下的街头,无须他物,手捧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在陌生的城市,被远方的人在心中默默牵挂,手有余温,此心,便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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