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愁》7：老狐狸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1000万字。
上官金虹依然嘿嘿傻笑个不停。
好一会儿，他搓了搓手，露出一副很猥琐又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小马哥，是这样的，你看呢，兄弟我现在已经二十出头，又是一帮之主，所以，平常的开销就大了那么一点点，况且呢，最近兄弟我又刚刚找了一个又漂亮又风骚的女朋友，你也知道的，又漂亮又风骚的女朋友最大的特点就是温柔如绵羊，花钱如猛虎，所以呢，兄弟我最近手头就有点儿紧张——
说着，仿佛是怕引起什么误会似的，又赶紧解释道，不过，请马老大别误会，我绝对不是想跟你要钱，如果两位老大手头也不宽裕的话，那就算了。
小马立刻道，哦，我手头不宽裕。
上官金虹像是吞了个臭鸡蛋，只好苦着脸道，马老大开玩笑了。如果您老人家的手头儿稍微宽裕一点儿呢，那么，您老人家是不是先……先把这次的劳务费付一下，也好让我先应应急，周转一下？
听到这话，愤怒的小马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指着上官金虹的鼻子就是一阵大骂，道，哼，你个混帐东西，谁不知道你马王爷我一向都是铁公鸡，没枣的树还要敲它两杆子呢，你今天居然跟我要起钱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想找死呀。
上官金虹搓着手干笑。
小马不依不挠地道，难道你忘了，几个月前，你还穿着露屁股的衣服在街上打劫呢，如果不是丁老大给你指点迷津，帮你创办金钱帮，你哪里会今天的江湖地位，哪里还能轮到你威风，哪里有又漂亮又风骚的女人给你泡，可是，你这个混账东西不仅不知道感恩图报，反而还跟我伸手要起钱来了。哼，大爷我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外面争着要帮忙的兄弟不知把队排多长了呢。
上官金虹立刻一脸的委屈和内疚。
仿佛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大的错事似的。
想哭又不敢哭。
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丁喜，希望聪明的丁喜，讲道理的丁喜能明白他的处境。
聪明的丁喜果然是讲道理的丁喜，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拍了拍上官金虹的肩膀，先是安慰了一下愤怒的小马，将他推到一边，然后，拉着上官金虹坐了下来，一脸迷人的微笑，语重心长地道，我说老狐狸，其实，你也用不着内疚的，我知道，你出了那么大的力，帮了那么大的忙，提出这个要求是很合理的，我们当然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的。再者说了，替人消灾，拿人钱财，咱们兄弟归兄弟，好兄弟也是明算帐的，对不对？
听到这话，上官金虹感动得几乎都要跪下来舔他的脚指头了。
他不停地点头道，丁老大，其实，我也知道跟你们伸手要钱不对，可是，金钱帮不是我一个人的帮，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跟着我吃饭，还有那么多的女人等着我花前养，如果我真的有办法的话，真的不想跟两位老大要钱的。
聪明的丁喜笑了笑，一脸的宽容，道，老狐狸，我说过你不用内疚的，金钱帮虽然是我出点子帮你创办的，可是，能够有金钱在江湖上的局面，基本上都是你的努力，我能明白你的处境和难处。现在，既然你已经替我们解决了麻烦，那么，我们付你一些劳务费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是兄弟，可是，兄弟帮我们做了事，作为兄弟的我们也总不能一毛不拔让你回到狐狸窝里抱着母狐狸舔石头吧。所以，你跟我们要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了聪明的丁喜的这番通情达理的话，上官金虹激动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跟他好好的拥抱一下。
——真不容易呀，今天终于从聪明的丁喜和抠门的小马手里见着回头钱儿了。
聪明的丁喜摸了摸下巴，然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靠着桌子，冲着上官金虹诡秘地笑了一下，道，老狐狸，别那么激动，你先算一下我们该付给你多少劳务费吧。
上官金虹也不知道是被通情达理的丁喜这份真诚给感动了，还是怎么着，听到这话，居然真的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画地算了起来。
一边算，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嘟囔道：英明的丁老大，慈祥的丁老大，照顾丁老大兄弟的丁老大……
小马道，别恶心了。
上官金虹道，既然丁老大都发话了，如果我再客气的话那就不是不给丁老大面子了，正所谓上阵父子兵，算帐好兄弟，按照金钱帮做生意的规则来讲呢，打一拳付五十两银子，而马老大你呢，则总共揍了我三拳，所以是，三五一十五两银子。
说到这里，他的眉毛耸了耸，一脸猥琐地道，但是呢，我们事先说好的是，当我一切准备好之后，你才能动手，必须从前面把我给举起来，但事实上呢，你马老大却无故地违反合约，竟然从后面冷不防地就把我给揪了起来，既然这样呢，那我就不得不加收你一定的违约金和精神损失费了，所以，这样加起来总共是六十两银子。
他的眉毛又耸了耸。
小马的眉毛耸得更惊悚。
上官金虹道，而合约上又规定了，将我举起来一分钟，是五十两银子，而马老大你总共举了我六分三十五秒，不过呢，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儿上呢，我就给你按照六分三十秒计算了，五六是三十两，再加上半分钟呢就是二十五两，所以，这次的劳务费总共加起来是一百八十五两银子。
他的眉毛居然还在耸。
小马的眉毛几乎要飞起来了。
上官金虹仿佛没有看到，仍在自说自话，道，另外呢，当你把我挂到歪脖子树上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居然把我的衣服给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所以呢，我还要加收你五十两银子的服装磨损折旧费，这样一来呢，一百五十两加上六十两再加上五十两，那么，总数额就是四百五十两银子，不过呢，既然大家都是好兄弟，那我就给你取个整数，给四百四十两得了，算是我对好兄弟的一点儿小小敬意。
愤怒的小马在遇到了漂亮的林诗音之后，虽然已经决定要改变形象，发誓从此以后，一定要像聪明的丁喜那样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对人诚恳，要做一个温顺恭谦的好少年的，但当他听完了上官金虹的报价之后，还是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他将那张本来就不结实的桌子拍的震天响。
他指着上官金虹的鼻子大叫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上官金虹感觉冷汗立刻从脚底板儿上流了出来，脖子里之抽冷气。
瑟瑟缩缩地回答道，要不四百三？
聪明的丁喜虽然没有生气，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更加诡秘了，拍了拍小马，示意他冷静，然后，又拍了拍上官金虹，笑呵呵地说，老狐狸，我虽然说过亲兄弟明算帐之类的客气话，可是，你好像也太黑了点儿吧。
上官金虹缩了缩脖子，道，要不四百二？
愤怒的小马仍然在在拍桌子。
而聪明的丁喜呢，则依然一如既往地诡秘地笑着，喂，老狐狸，你可真没人性呀。
这次，上官金虹猛然一咬牙。
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大叫道，那就四百，一两也不能再少了。
愤怒的小马仍然黑着脸。
而聪明的丁喜仍然在笑。
不过，他这次笑得不仅有些诡秘，甚至都有点儿不怀好意了。
他耸了耸肩膀，道，四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愤怒的小马道，这老狐狸简直是在漫天要价了。
聪明的丁喜道，我说老狐狸，你在漫天开价之前呢，最好先想明白一点儿，我和小马可不是什么大财主，别以为我们的钱多得可以拿来当手纸用。
说到这里，他的额头上忽然显现出一丝浓云。
这层浓云又慢慢地散去，道，老狐狸，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小马虽然不是大财主，可像今天这种英雄救美的把戏呢，以后每个月也至少会玩上它个十几次的，等着做我们这单盛遗的，也没有一个敢这样跟我漫天开价的。打几个耳刮子，砸上几个拳头，踢几脚，我们完全知道是什么价钱的。现在，你打闷棍居然都打到我和小马的头上来了，还亏你说得出口大家都是好兄弟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上官金虹像是被人捏到了阀门的轮胎似的，立刻瘪了下来。
他赶紧低头认罪道，丁老大，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那你说怎么算这笔帐呀？
聪明的丁喜摸了摸鼻子，一副早就替他想好了的架势，笑嘻嘻地道，老狐狸，我今天之所以给你在这里跟你唠叨个不停，并不是吃饱了没事儿给撑的，我这完全是看在你今天的戏演得还算是不错的份儿上，要不然的话呢，哼，我早把你扔到阴沟里喂蚊子了。
小马道，丁老大虽然叫讨人喜欢的丁喜，可不是人人忽悠的丁喜，你敢忽悠他，立马让你变成上官扁脑袋。
丁喜小道，老狐狸，今天呢，你的那些不文明的行为做得完全引起了民愤，让愤怒的小马在英雄救美的时候挣足了面子，所以，我才打算付你十两银子表示一下奖励的，可逆小子居然跟我说什么四百两？
上官金虹道，我错了我错了。
聪明的丁喜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他的手里，道，虽然只有十两，可你也已经算是赚到了一大笔了。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你有了这十两银子，别说是找个又漂亮又风骚的女朋友，我看你就是生只又漂亮又可爱的小狐狸也都绰绰有余了。
接到几块碎银子，上官金虹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那表情，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他的嘴巴抽动了几下，似乎还想跟聪明的丁喜讨价还价，我说丁老大，丁大哥，丁大爷，丁祖宗哎，当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这十两银子很少，我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再给兄弟添——
聪明的丁喜却冲着他挥了挥手，就像是在轰只蚊子一般将他轰到一边，然后，就开始装聋作哑不再理会他。
后来被上官金虹给哀求地实在没办法了，便干脆把脸转到一边去，故意去刺激趴在墙壁上的那只壁虎，刺激它把尿撒到老狐狸的脸上。
但上官金虹依然在他面前罗嗦个不停，希望他能再给添点儿银子。
最后弄得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便转过身来，用一种“丁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口气冷冷地道，我说老狐狸呀，你就知足吧，我们赚俩钱儿也不容易呀，我们既不像宫九学长那样，家里有个有钱的老子供他挥霍，也不像沈浪沈大侠那样，有个体面的身份，我们只是个穷学生，每个月只能靠着书院里的那些津贴过日子，你居然还想从我们很上搜刮点儿去，你究竟是好兄弟还是周扒皮呀。
他越说越气愤，越说声音越大。
说到后来，右手高高地举起，一副就快要揍人的样子。
吓得上官金虹连连后退。
但聪明的丁喜的手虽然高高举起，却是轻轻地落下。
落在上官金虹的脑袋上，摸了摸他后脑勺的那一撮毛，淡淡地道，老狐狸，你就别再不知足了，我相信，你这次在我们的身上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了，你知不知道，这十两银子够我们能啃多长时间的冷馒头了？
愤怒的小马一把揪住上官金虹的衣领，大声道，哼，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像个娘们儿似的罗嗦个不停的话，那下次如果要是再有什么生意的时候，那我就要去找陆小凤他们几个哥们儿合作了。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上官金虹猛然一打哆嗦。
愤怒的小马摸鼻子就相当于被人拍了马腿，是恐怖的征兆。
聪明的丁喜道，老狐狸，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陆小凤他们也都是我的好朋友，这几个月来，他们在我的身上也已经捞到了不少好处，而且还希望继续从我的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呢，所以，当我光顾他们的生意的时候，一定会给我更多的优惠，而不是像你一样抠抠索索地漫天要价。
愤怒的小马道，而且，他们都是真正的好朋友，那可真是大减价大优惠，十两银子不仅可以让我举上个百儿八十分钟的，而且，揍的拳头只要是超过了五个，就给打八折，另外还加送两个耳刮子和四个跟头。如果你要是再不知足继续唧唧歪歪的话，那你以后可要真的失去一个大主顾了。
上官金虹摸了摸刚刚被聪明的丁喜摸过的脑袋后面的那一小撮毛，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一会儿眉头紧缩，一会儿有喃喃自语。
甚至不停地薅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小胡子，仿佛是在考虑其中的利弊得失。
最后，猛然一拍脑袋，像是已经想通了。
他觉得在眼前的这个聪明的丁喜身上，确实还隐藏着很大的市场潜力。
他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像是威尼斯投机商人在谈妥当一笔极好的生意的时候才应该有的那种微笑。
他终于妥协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唉，如今的生意呀，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不过，既然你丁老大已经开了金口，假如我再驳您的面子的话，那我可就真有点儿不识抬举了，谁让我们都是好兄弟呢，好，十两就十两，不过，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好处的时候，两位老大可得多照顾我几笔生意呀。
聪明的丁喜立刻又露出了他那种讨人喜欢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一定，一定。
愤怒的小马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假如以后再有什么好生意的话，一定还关照你老狐狸的，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有了好处，当然是要首先关照朋友了。
上官金虹冲着他拱了拱手，道，既然这样，两位老大，那我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