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当过奶妈的母亲》（小说​•下篇）作者 万吉晨

当过奶妈的母亲

（下篇）

作者 万吉晨

老刘家两口子都是工人，妈妈一到他们家，就受到很好的接待，除了先预支给万一家一点钱作为急用外，对妈妈的吃住都安排得很好。可是，妈妈离开了她的孩子，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着。她在想，万一、爱琴、爱美、还有奶奶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吃上饭了吗？爱琴是个听话的姑娘，可在外边是不是又受别人的欺负了？万一的头晕病是不是又犯了？他是叫马艳旺打的落下的病根，动不动就犯。哎，都是怪妈妈太没有能耐。为什么有些人总用蔑视的眼光看我们？小孩子又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孩子的时运不好哦。

有人指责妈妈护犊子，说是偏袒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难道她们会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而无动于衷吗？难道面对这些可爱的孩子受到侵害时不应该保护吗？哪一个真正的妈妈能没有一颗慈母心呢？

妈妈感到儿女们的身上已经被蒙上一层脏污的东西。是谁给蒙上的，她说不清。但妈妈坚信这样的现象只是暂时的，好像天上的乌云一样，终究要被清凉宜人的风吹散，还一个干净的天空。让大人这一辈把没完没了的罪受完，到下一辈人与人之间不再有歧视，不再有白眼，不再有饥饿，使他们能健康的成长，心灵变得更加纯真、善良、美好。

爱美的哭声又好像传到妈妈的耳中，她抹了一把心酸的泪水，正巧老刘妻子过来看望，见此情景，大吃一惊，问；“大嫂，你怎么了？你别难过，这里和你家一样，你有什么难事只管说。”

“不，没啥，还是歇着去吧。”妈妈呜咽着说。这一夜，真是比十年还要长啊！

来此一天，老刘夫妇的为人妈妈能够看出，没有把她当作外人。他们把箱箱柜柜的钥匙都交给了妈妈。但是，妈妈没有要，说有什么事会和他们说的。妈妈心里清楚，这是人家的家啊。金家银家，都不如自己的穷家。儿女每时每刻都连着妈妈的心啊！

老刘的漂亮的女人看出了妈妈的心事，婉转地说：“是不是想孩子了？哎，谁家骨肉不连心呢。剁掉肉还连着筋呢。猛地离开谁也不习惯。不中的话，过两天回去看看。给孩子带点好吃的。我们这孩子，虽然是捡来的，可谁养活他，就会像谁。你看别人都说这孩子的脸盘很像我。要不是想着将来，我也不愿意麻烦人。”

妈妈善良的心被感动，主人的盛情使她不得不忍受与自己的孩子的分离之苦而留下来。但是，每一天都是一分一秒熬下来的。几天之后，是个星期天，妈妈决定回家看看。老刘家给她买了不少吃的，还给了二十块钱。妈妈怀着感激的心情离开了他们。

归心似箭。

妈妈恨不得一步到家。她在路上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急急的走着。不过，妈妈没有忘记给万一、爱琴买一张图画纸。她脑子里浮现着儿女的笑模样，还似乎听到他们在喊她，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的叫。万一那明亮的眼睛和他那腼腆的劲儿，爱琴那秀美的笑脸叫人疼爱。爱美那大眼睛能让妈妈忘了一切。这一次，他们有了包书皮的纸，不知道有多么高兴，说不定又要向人卖弄了。爱美肯定瘦了，才几个月的孩子，就断了奶，又没有什么补贴，哎，没有法子。为了几个孩子，为了这个家，她刚刚出生就承担了家庭的责任。小闺女那美丽的眼睛，怪不得奶奶说好像买来的画一样。家中现在可能又没有什么吃的了，奶奶又少不了落泪……

妈妈的思绪从想到孩子的轻松，顷刻之间又跌入无限沉重的生活困难之渊。她不安了，心情也烦躁起来，脚步更加快了。

“妈妈——妈妈——”

妈妈走到河堤下坡处，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这是儿子万一的声音。她以为是幻觉，哎，想孩子想疯了。但是，当她揉揉眼睛确实看到儿子正朝她跑来时，她激动了，也慌着向儿子跑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腿不听使唤，直发软。连身子都支撑不住了，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妈妈——”万一哭着扑向妈妈，“您可回来了。”

妈妈悲喜交加，泪水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孩子的脸上。

“妹妹都好吧，你奶奶又难过了吧。”妈妈恨不得儿子能多一张嘴来回答她。

可是，本来伶俐的万一却是一个劲儿哭。过了一会儿，他抽泣着说：“妹妹挨打了，她看着墙上有一条标语的纸很好，就揭下来，不想被人发现，说她犯了罪，要把她抓起来。唔——唔——我就是跑来找您的。”

“啥？在啥地方？“妈妈一听，头都气炸了。

“在学校，马艳旺……他带人把妹妹抓了起来。

“不能，不。”妈妈气得嘴唇乌青，“领我去。”

妈妈站起就跑，特意为万一买的图画纸也顾不得了，它被折了，散开了，随风而去了。有人要欺负她的女儿，她又像狮子一样朝着对手扑去。为了女儿，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敢上。

“最怜圆缺处，曾照古今愁。”月光啊月光，你是事情的见证者，当在月光下人们把妈妈从学校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鲜血琳琳，奄奄一息了。一家人围着她哭。她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又一个幻觉的画面——

几个拿着棍棒的人正在打爱琴，似乎觉得那些人是人吗，好像在原来的庙里见过；是牛头马面吗，又好像在生活里的四周见过。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你们凭什么打我的孩子。

“妈妈——”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在哭喊，好像要扑到妈妈的怀里。她看到了救星。她踢腾着腿，挣扎着。可是，似乎有一条绳锁在吊着她，摇摇晃晃的，那女人满眼泪花，在泪花的变幻中，她看到的天，是碎的。一块一块的。自己的泪花是滚烫的水和火。一齐向外喷发。

有几人上前抓住了她，还骂她是泼妇。还把那红色的标语，摔到她的脸上。好像成千上万支利剑向她刺来。有人用脚踢她，有人用拳击她，有人用棍子抡她，有人用皮鞭抽她……

一个人出现了，他不就是人们说的披着狼皮的狼吗？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哈喇子正要吃人吗？可是，幻化了一阵，妈妈觉得这是一个人，认得，他不就是马艳旺吗？人们都叫他马阎王的那个人。他上前说，大嫂，这事不能怪我多嘴。政治标语是随便撕的、瞒是瞒不住的哦。

妈妈怔住了，天哪，这孩子是等不及我给她买纸了。不包书皮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不知轻重呢？

“咋样，没有冤屈她吧。”马阎王说得理直气壮。

妈妈很冷静，她说：“你把我的孩子放下来。这件事与她无关，是我叫她撕标语的。”

妈妈呀妈妈，多糊涂的妈妈。对小孩子都不能放过的事情，能对大人放过吗？你不顾一切的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人为的灾难马上就降临在她的头上了。

她痛苦，身上一阵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越来越重。耳边的骂声、鞭声、棍声、拳打脚踢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的由强变弱，慢慢的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过了很久，妈妈在家里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问：“爱琴呢？”

奶奶把爱琴领到她的身边，妈妈用一只颤抖的手拉过女儿，好像怕失掉她。

左看右看，舍不得松手。又过一会儿，说：“爱美呢？快把她抱过来，我得喂她奶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你走后，她就有病了，一个劲儿的发烧。刚才喝点水睡下。”

“抱、抱过来。”

“你的身子骨？”奶奶又抹眼泪。

妈妈又气又悲，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她哭喊：“给我的孩子。”奶奶只得把爱美抱了过来。

爱美的病更吓人，小鼻子一煽一煽的。看了几次，也不见病减轻。就在老刘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来看妈妈的那天，小爱美停止了呼吸。一家人的哭声又把昏迷中的妈妈唤醒。

“咋啦？”妈妈失神的问。

万一只得告诉妈妈：“爱美，妹妹，她，死了。”

“啊？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发狂的喊叫。直到奶奶吧爱美冰凉的身子放到妈妈的身边，她紧紧地搂着亲吻的时候，才停止了叫喊。变成了低声的哭泣。谁也不要把爱美的尸体从她身边抱走。就在妈妈她又一次昏迷的时候，才叫人把爱美抱走安葬了。

可是，当妈妈再次醒来，她还是发狂的喊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后来，村里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后来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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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万吉晨，网名：万里行舟。河南漯河市人，在宁夏石嘴山市工作。高级中学教师，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民间文艺研究会员会员，宁夏石嘴山市诗词学会会员星海诗词微刊主编，业余爱好文学，曾发表过各类文学作品100多万字，其中小说集一部，其它为诗词散文散见诸于国内各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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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吉晨原创小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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