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之简说【康丕耀】

赋之简说阅读量: 39作者: 康丕耀发布时间: 2018-04-10赋,本为《诗经》“六义” (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之一。其中,风雅颂言体裁,赋比兴言诗法。当然,“六义” 之“ 赋” , 与我们今天所言之“赋”,其含义已不尽相同。后经演化,兼有口诵与铺陈二义,并吸收、融合《诗经》《楚辞》、诸子散文、纵横家言说、优人俳辞之文法及特点, 成为一种亦诗亦文,又非诗非文的特殊文体,亦即赋。班固谓:“赋者, 古诗之流也。” 这“流”,乃源流之“流”也。可见,赋由诗发展而来。刘熙载在其《艺概·赋概》中说:“言情之赋本于《风》, 陈义之赋本于《雅》,述德之赋本于《颂》。” 又曰:“ 乐章无非诗,诗不皆乐;赋无非诗,诗不皆赋。故乐章,诗之宫商者也; 赋,诗之铺张者也。” 是谓诗赋之关系也。后世多数赋之研究者,基本认为《离骚》是赋之始祖。其中,班固较早地把屈原作品称作赋。后世的一些研究者也接受了这种观点,将楚辞与赋笼统地名为“辞赋”。当然,也不尽然,大文学家、大史学家司马迁,就把“辞” 和“赋”区别开来,并认为赋之创作始于宋玉等人。那么,赋的出现究竟始于何时?刘勰《文心雕龙- 诠赋》云:“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而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知》,宋玉《风》《钓》, 爰赐名号,与诗画境……述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据此可知,战国之末,赋于诗文中独立而出,渐成新兴之文学体式。如上所述, 赋是一种介于诗与文之间的“不歌而诵” (因我国古诗词,可诵之,可弦之,可歌之,可舞之,而赋是与音乐脱节的,故有此说) 的特殊文体。它发轫于先秦, 发展于两汉,转形于六朝,繁盛于唐宋,延续至元明清。其或设辞问答, 或韵散相间(或曰韵散结合),或强调铺陈, 或属对精工, 或注重体物(描写),或讲求华美,使其自成面貌,独具一格。按其不同特点,综合一些现当代研究者的观点,除骚赋(或泛称楚赋)以外,赋主要分为古赋、俳赋、律赋和文赋四大类。古赋,一般指汉赋或具有汉赋特点之体式。由于两汉统治阶级鼓励乃至奖励士人作赋,所以汉代是赋作(尤其是散体大赋)高度发达的时代,不少作品的主要内容是描写帝王的贵族生活,往往极力夸饰宫室、田猎、声色与犬马之盛,虽有讽谏,但多成渲染。夸张、类比、铺张扬厉,为其重要特点。因竭力追求华丽,过分堆砌辞藻,反成为其一定之不足。汉赋的名篇有: 贾谊《吊屈原赋》、枚乘《七发》、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长门赋》、东方朔《答客难》、司马迁《感士不遇赋》、王褒《洞箫赋》、扬雄《甘泉赋》《羽猎赋》、班固《两都赋》、张衡《二京赋》、马融《长笛赋》、蔡邕《述行赋》等等。俳赋, 又称骈赋,由汉赋发展和演化而成。它产生于魏晋,盛行于南北朝,讲究对偶工整,追求辞采华丽,注重音律协和,并出现了属对精工,讲究平仄的四、六对(古谓“骈四俪六”)。汉大赋式的宏篇巨制,此一时期已不再是主流。俳赋的名作有:鲍照《芜城赋》、江淹《恨赋》《别赋》、沈约《丽人赋》、谢庄《月赋》、庾信《哀江南赋》《春赋》《灯赋》《对烛赋》、王勃《滕王阁序》等等。律赋,是隋唐科举考试之产物。于精工之讲求达于极端,对音韵之限制更属空前。论其体格,脱胎于俳赋。由于重平仄,讲韵数,限次韵,故而去古意已甚远。因限制过多且过于严格,唐宋两代之律赋创作几无佳作,然翰林学士白居易等人确为律赋高手。文赋之产生,缘于唐宋古文运动之开展。因其打破了俳赋、律赋,在骈偶、用韵上之限制,文法与句式更趋于散文化,故有此谓。它虽也用骈偶句,但基本上出于表达之需要,因而避免与杜绝了堆砌辞藻之形式主义文风。杜牧《阿房宫赋》、欧阳修《秋声赋》、苏轼《前赤壁赋》等,为文赋之千古名篇。以上按不同体裁分门别类所列举的这些赋作,其实只是中国历代赋作中的一小部分。一些赋作亦古亦骈亦律亦散,很难准确而清楚的划归某一类别,有些作品更是骈中有散,散中有骈。连极力反对骈体的散文大师韩愈,在他的名文《进学解》中,也写出了“《春秋》谨严,《左氏》浮夸; 《易》奇而法,《诗》正而葩” 这样的类似于骈体的句子。我们不妨再笼统的列举一些名赋,因为这些赋作, 曾影响过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文人。其中有:宋玉《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淮南小山《招隐士》、王粲《登楼赋》、曹植《洛神赋》、祢衡《鹦鹉赋》、嵇康《琴赋》、张华《鹪鹩赋》、潘岳《西征赋》《秋兴赋》、左思《三都赋》、郭璞《江赋》、陆机《文赋》、木华《海赋》、孙绰《游天台山赋》、陶渊明《闲情赋》《归去来兮辞》、庾信《小园赋》《枯树赋》、范仲淹《秋香亭赋》、元好问《秋望赋》、曹雪芹《警幻仙姑赋》等等。纵观这些赋作,形式多样,题材丰富,辞采华丽,才情卓绝,或抒家国深爱,或颂山川壮美,或写羁旅乡愁,或感怀才不遇,或描女性姿容,或书人神相恋,风霜雨雪,花草树木,无所不包,无所不赋。一言以蔽之,“赋者,铺也; 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 主情者宜歌,故成诗; 感物者宜诵,故为赋。赋以其独立而特有之体式,雍容而典雅之气度独步文坛,历经两千余载而兴盛不衰,对中华文化产生了巨大而深远之影响。纵观历史,赋之发展与演进,多与当时之文化大势密切相关。骈赋之兴,其源多在骈文之盛行; 律赋之兴,其源多在律体之盛行;文赋之兴,其源多在古文之盛行。科举考赋, 更使士子作赋, 盛以千秋。故而, 作赋之优劣, 一度成为千百年来,衡量和体现一个文人学士的学识与德才的重要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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