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笔谈140：皇帝又虚构神仙，各地普现祥瑞，拜神运动此起彼伏
本号（纪岩松）打算以连载的形式，从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为基础，用通俗语言、清晰逻辑再现北宋100多年政权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笔谈：北宋王朝盛世梦》。今天是原创第140篇。
宋真宗赵恒封了刘娥为皇后，替他处理许多政务，朝中又有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五鬼”正式掌控朝政。赵恒的精神鸦片又开始了，他需要长久的刺激。
第二个神降临了
一天，赵恒把宰相王旦等人找来，说，我前段时间又做了个梦。
听到这话，王旦差点没倒在地上。他仍记得几年前，皇帝就是这一招，凭空产生了个神仙，结果这几年，先是天书封禅，后是汾阴祭祀，中间又建玉清昭应宫，整个帝国围绕着它转来转去。皇帝也太能折腾了！
但现在他只能听着赵恒心平气和地描述着。
“朕之前梦见的那位神仙又来传达玉皇的命令了，他说，之前我已经令你的先祖授予你天书。”
后来，这位神仙再次传达先祖的要求，叫朕准备坐西朝东的座位以及六个陪位。朕就在延恩殿设了道场。
到了这天早晨，朕先闻到一股异香，不一会儿，东南方黄光照耀，伴随着仪仗队，天尊驾到。他身边还跟随着六位神仙，其中两位头戴通天冠、身着绦纱袍。朕拜于阶下，而后起了黄雾，等朕抬头看清时，黄雾已消散，天尊与六位神仙各就各位。
“天尊说，我乃人皇九人中的一人，是赵姓始祖，后来转世为轩辕黄帝，世间以为我是少典之子，其实错了！我母亲是感应闪电、梦见天人而后在寿邱（曲阜境内）生的我，后唐时我再次转世，保佑赵氏一族，至今已有百年，望你抚育苍生，不忘初心！”
“随后，他们就离开座位，腾云驾雾而去。”
说完这些，赵恒还引着大家来到延恩殿，仔细告诉众位大臣当夜天尊降临的情形。
除此之外，另有许多传言出来，朝野上下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氛。
据说，天尊的诞生在赵恒父亲赵光义时期就有预兆；据说，之前就有人见过天尊；据说，见过天尊的这个人是刘承珪引荐的。
够了，够了，众位大臣不会去追究天尊的真伪，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办法去考证。
我们只需知道，又一位神降临了，这神就是赵姓始祖——赵玄朗，被称为圣祖，即九天司命上卿保生天尊。
当然，有人发现了异样，原来封禅时泰山神也叫九天司命上卿保生天尊。
疏忽，致命的疏忽！
改吧，泰山神弄错了，应该叫东岳司命上卿佑圣真君。
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还要说什么？群臣祝贺吧，大宴宗室，宣示中外，大赦天下，准备祭祀。
还是同样的规格，各个宰执充当祭祀大使，并将玉清昭应宫的玉皇后殿设为圣祖正殿，铸玉皇、圣祖及太祖太宗的铜像，安置其内。
下诏：以七月一日为先天节，十月二十四日为降圣节，全都休假五天！建道场，禁屠宰、不用刑，全民宴乐！
下诏：天下州府军监的天庆观全部增设圣祖殿，今后官员上任、卸任，必须先到圣祖殿拜谒或辞行！
下诏：改兖州曲阜县为仙源县，周怀政前往寿邱，建景灵宫、太极观，供奉圣祖及圣祖母！京城内，由丁谓择地修建景灵宫！
第二波运动很快席卷全国。
各地祥瑞陆续上报。
赵恒亲自上阵，把近臣、宗室找来，向他们详细讲解圣祖降临的各个细节，并撰写大中祥符颂、真游颂、圣祖临降记，将各种祥瑞广而告之。
然后，修订皇室家谱，增加圣祖的内容，将赵宋一脉受命于天的历史加以完善。
不久，玉皇、圣祖、太祖、太宗铜像铸成后，派丁谓迎接，四艘大船前往，沿岸仪仗队两千五百人、鼓吹手三百人，浩浩荡荡。
所经州县禁屠宰七天，到后鼓声振作、官吏出城迎送、大摆宴席；到京后，君臣斋戒，然后身着朝服，恭送铜像至玉清昭应宫，开展祭拜活动。
减税、大赦，不一而足。
拜神运动此起彼伏
赵恒醉心于这种“大好形势”，各地献祥瑞，年年有新事，岁岁建宫殿。一个高潮接一个高潮，一个庆典接一个庆典，拜神运动此起彼伏。
圣祖的事还没结束，他就想起来，这圣祖是玉皇的部下，玉皇属于道教，而这道教的始祖——老子，好像还没有祭拜。
还有，这玉皇和老子是什么关系，搞不清楚，但没关系，都拜吧。多个神，就多个由头。
一切按照既定流程走。第一步应该是百姓请愿。
1013年七月，亳州——相传是老子出生地——官吏父老3360人进京，请求皇帝拜谒太清宫。
然后，文武百官上表，再次请求。
赵恒勉为其难地答应次年春亲往祭拜。
又是半年准备时间。任命：丁谓、陈彭年分为奉祀经度制置使、副使，前往亳州准备。
什么财政钱粮、礼仪细节、道路交通、行宫仪仗，全部参照汾阴祭祀。
像以往一样，祥瑞必须是要有的：
玉清昭应宫太初明庆殿，这座道教宫殿居然发现了佛舍利！
丁谓从亳州来朝，献上芝草37000余株！
多得让寇准直呼不可能！赵恒只好将这些所谓的祥瑞陈列于文德殿，向百官宣示。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
赵恒命寇准留守东京，他自己则以天书开路，率领大队人马开往亳州。
丁谓变本加厉，再次献上白鹿一头、灵芝95000株；在应天府（即宋州），又出现了如花木般的五色祥云。
赵恒大喜，将应天府改为南京，一路上赐宴大赦。经过二十来天到达了亳州。
一番大礼后，仍旧是大宴群臣，加恩天下，尤其是陈彭年、林特劳苦功高，赵恒专门为他们加官进爵。
各自心思
对于老百姓而言，祭祀活动会扰民，但也会大赦，会有减税，两者相抵吧。自己该种地还种地，该做生意的照做不误。
最直接的影响无外乎凭空多出了四大节庆：在原有承天节（皇帝生日）外，增加了天庆（正月初三，天书降临之日）、天贶（六月初六，天书降泰山日）、先天（七月初一，后唐时的圣祖转世日）、降圣（十月二十四日，圣祖与赵恒相会日）节。
有节日，就意味着各地都有道场表演、祭祀活动，更意味着有假期，老百姓也可以欢娱几天。
面对这第二波造神运动，宰相王旦知道，他是改变不了皇帝的想法了。因为，无论是天书降、还是圣祖临，都一步步向世人证明，赵氏的大宋江山是上天注定的，这种论调是皇帝信心所在，是群臣喜闻悦见的。
他不能动摇这种政权根基。
但是，对于各地竞相上报的祥瑞，他可以阻止。
太离谱了，各式各样、名目繁多、千奇百怪的祥瑞，简直让人无法直视。这种东西，有多少是真的？你不指出来，指不定又会惹出皇帝的什么心思来。
所以，他对这些献祥瑞的人嗤之以鼻。
他一有机会就跟赵恒说，虽然我是陛下任命的大礼使，但是各地报的祥瑞，我都没见过，都只是他们以为的祥瑞！
他没有办法反对赵恒，但是对于五鬼，他并不客气。
当“五鬼”之一的陈彭年通过向敏中送上一篇文章时，王旦看都不看，直接用纸封了。他说，这还不是想通过献祥瑞来往上爬！
而另一个“五鬼”刘承珪的节度使梦也被王旦生生搅和了。
这位深受赵恒宠幸的太监，临死前请求封为节度使。
王旦对前来商量的赵恒说，陛下治国遵循的是太祖太宗的成功经验，以往没有的事，现在怎能答应他？
第二天，赵恒又来为刘承珪求情，说，给了他节度使，他才能生而无憾，不然就死不瞑目了！
王旦再次拒绝道，陛下你可以答应他，只是以后如果肯定有人向你求枢密使的职务，到时怎么办？
赵恒听了，只能作罢。
最后，赵恒想了个变通办法——等刘承珪死了，追赠他一个节度使的封号。待遇，该有的总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