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东北环那间新华书店

读留生的《电城那间新华书店,搬迁了》,得知小城东北环那间书店要搬迁了,说是搬,要搬去哪里,新址还是未知。

去年三月初,某天上午,春年骑摩托搭我去教师村的京东快递,走的是东北环路。路上下雨,两个人在路边一个铺位门口避雨。

几滴雨水从屋檐落到我头上,抬头往上看时,发现这是一栋独立的五层高民居,在三层楼的外墙挂着一个方形牌子,红底白字四个字:新华书店。这时才留意身后的铺位,大门是落地玻璃门,两侧墙是两扇落地玻璃窗,里面摆着的书架堆了很多新书。

春年说:又开书店?不知道是否能开下去?我也是这样想的。无论怎样想,看到“新华书店”四个字心里十分欣喜,小城终于有一间似模似样的书店了。

在我的意识里,新华书店是国企,正规书店,有实力,不会像那些私人书店,说是书店,除了摆几本老掉牙的经典(这些书的印刷十分的粗劣,几乎是盗版书。),书店里卖的几乎是中小学生补习资料,两千年后,小城liu合彩盛行,小城仅有的两间书店基本连盗版经典都不卖了,卖各种版式的彩报。

这两年,受叔和连春他们的影响,对读书有了兴趣,去哪里出差,都要先从地图找到当地书店位置,办完事情后,直奔书店淘书。几年来,养成习惯。

家乡有了书店,想到往后回家,读书淘书有了去处,心里自然十分兴奋。

三月中旬,和春年去兴旺家,想起书店,绕路去东北环路。我和春年去了书店。

书店的大门开了,春年的摩托车还没停,我就从他的摩托车尾跳下来,春年“哦哦哦”几声后嚷着:“这马骝王,没死过,赶着搭船吗?”

进了书店站在门口,眼睛把整个书店扫了一遍。发现书店规模不算大,但摆设有条不紊。有两层,第二层是阁楼。楼梯在门口的右边落地玻璃窗的北墙。一个平台上去一个曲转往上走就是阁楼。

门口左边是收银台,中间有大厅,右旁楼梯底下摆着几排矮书架,上面放着一行行的世界名著。

阁楼底下有间矮后厅,摆着许多学生补习资料和文具。

从后面尾随进来的春年,看到整整齐齐的书店,欣慰地说道:总算有间像样的书店了。一个地方的文化素质和层次怎么样,从这个地方的书店就可以体现出来。

上了阁楼,看到阁楼有几张桌子和櫈子,墙上是书架,摆的有学生补习资料,一些医学风水书籍。桌子旁有一个书架,大多是鸡汤类的畅销书。

在阁楼的书架,我看到祝勇的《故宫》,当时我心里十分异外:有祝勇的书,看来这书店是有品味了。

拿了祝勇的书坐到阁楼栏杆座位读书,春年对我说,下雨了。

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街面,先是几个白花花的雨点,渐渐地雨点密了,从大玻璃窗看到无数的水链撞到街面,碎成密密麻麻的水花。

那天,春年陪着我,一边聊天,一边看街上的雨花,直到雨停了才离开。他笑着对我说:这下,你老纪刹该心满意足了,竟然坐在书店里看下雨。

离开时,我买了一本祝勇的《故宫》,春年说,好像我看到你书房有这本书。

五月假期回乡下,约春年去书店,记得那次去书店,阁楼里有三个中学生拿着《子不语》在读,他们讨论时,捂着嘴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的。

在书架转一圈,发现没什么新书,春年嚷着要走,我心里不甘心,对春年说,再看看吧。

春年不耐烦说,要找你找吧。说完走到栏杆前的座位坐着。

我沿着书架细细地找书,翻遍了几个书架,还是没找到新书,看到书架上的祝勇的《故宫》,拿了一本下了阁楼,春年“哼”了一声道:又买这本。我回头说,来了,就不空手回去了。

随后,春年陪我去了几次,书店里的书,除了一些原来摆放的书,没有更新过。春年绕着书架转一圈,到靠栏杆的桌位坐下,一边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面的街,一边不耐烦地催我:看来看去都是那几本书,整个书店都没有你书房的十分之一多,有什么好看的。

去了几次,买了几本祝勇的《故宫》,春年摇着头说:这马骝王,太顽固了。

六月后,春年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能陪我去书店了。那时我工作也有些繁忙,很少回乡下了。

偶尔回去时,去春年家后,一个人开车来到书店,到楼阁靠栏杆的位置坐下,歇一会,去书架找书,祝勇的《故宫》还有,我拿了一本,重新坐回座位,看着街道过往的车,看着手里的《故宫》。离开时,把《故宫》带走。

要回珠海了,跟春年告别,告诉他去书店了。他撑起半截身问我:还是那几本书吧?我点了点:我又买了《故宫》。春年失望地说:本以为新华书店会正规点,谁知道还是那个样子,这样的书店,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年底,回乡下办事,去看春年,然后又去了书店,阁楼没人,那天的书架上,除了祝勇的《故宫》,还有《蒋勋散文》,看到新书,我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心里非常激动。一样买一本,立即赶去春年家告诉他,书店有蒋勋的书。他那时很瘦了,身体十分的虚弱了,靠着床头,眼睛亮了起来:有新书了?

今年的四月一日,春年走了,我回乡下送他最后一程。

四月四日晚,下了点雨,一个人去书店,直接上了阁楼。阁楼楼梯口的栏杆座位,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的男孩,两个小脑袋凑一起,读着一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有些小争议。

走到书架找书,找了一遍,没发现有新书。祝勇的《故宫》还有三本,蒋勋的书没有了。

拿了一本《故宫》走到小孩旁边的座位坐下,翻开书心神不宁地翻着。《故宫》是读了很多遍,和春年来,拿着书翻到哪里就读那里,大多是两个人聊天。

今天却拿着书,翻了一会,感觉心里面空空洞洞的。再也没了心情继续翻,合上书摆在面前的桌面,眼睛盯着门口出神。

跌落到街面的雨点,蹦跳了几下后迸溅出一朵朵的水花,看到这些,一阵酸痛从心头漫过,眼睛顿时热辣辣的,几滴泪滑落在书上,我整个心沉了下来。

“叔叔,你在等谁?”一声清悦的小孩声音从旁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扭头一看,旁边有两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正朝着我,两双明亮的眼睛一闪一眨的,好像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笑着对他们说:是,我在等我的兄弟。

靠近我身边的小家伙仰着头问道:那家伙迟到了?对吗?下雨了,他会来吗?

我摸着他的头,像是答他的话,又好像对自己说,语气十分的肯定:会,他一定会来,因为我在。

离开的时候,我又买了一本祝勇的《故宫》,店员疑惑地说:这本书你好像买了很多本了,还买?

我点了点,想对他说,来这里,就是奔着阁楼和这本书而来的。

如今,书店要搬了,听说要搬到教师村,下次回乡下去看看,新书店有没有阁楼,祝勇的《故宫》有没有卖完了。

庚子年五月初二日下午,深圳龙岗文德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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