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

菜头

朋友阿满家的菜园,本来是种花的,花树没多少棵,前年以来,白蕉地区雨量充沛,蔬菜奇贵,白菜都要卖到十几块元一斤。他老婆说,干脆种菜吧。

前些天中午,阿满给我送来了三个白萝卜,白萝卜乡下称菜头,春节后,田里白胖胖的菜头,成了乡下人的一道菜。

看到菜头,想起了一些往事,少年时代,邻近几条村子的小孩都喜欢“打石头母战”,“打石头母战”就是掷石头或小土块,是小孩们之间的“战争”,大部分是以村为组织,村与村“开战”。

十月收割稻谷后,有些勤快的村民在村仔边沿的田里种些蔬菜过冬。田地再没有耕作,裸露出来,平坦辽阔,成了我们的“战场” 。

我们村包围着几条村庄,我和几个堂兄弟是我们村的“战斗”主力和骨干,几乎跟每条村庄都开过“战”。

在村头的田里,用铲锹起一块块的干泥巴,学电影里,堆成堡垒防御“工事”,命令年纪小的堂弟们,带着小竹箩去捡小石头或是碎瓦片,为些就是“弹药”了。准备好了,就派几个人去挑衅别村的小孩,惹起“战事”。

“战事”一般都是在放牛时引起来的,大家不服气,回到各自的“阵地”,摆在架势开战。我和堂弟阿标、阿桥、阿青四个人大多时候都慢“敢死队员”,开战了,堂兄阿数带着一帮人跟“敌人”正面“交战”,我却领着阿标几个人,从两侧“偷袭”。“击溃”对方时,对方往村里逃跑了,我们就到菜地里拔蔬菜作为“战利品”。

堂弟阿桥就喜欢菜头,拔了几个,菜头又重,几次给“敌人”搬来救兵的时,阿桥经常当“俘虏”。问阿桥为什么其它蔬菜不要,偏偏就喜欢菜头,阿桥说,我喜欢吃菜头腩。

菜头有许多种吃法,一大早就起来,到田里拔几个菜头回来,洗干净,削去根,切成无规则的块状,放瓦煲里,放上清水,煮得差不多熟时,抓一把豆豉放到煲里,倒点酱油,拿勺子搅拌了几下,有鱼汁就倒上一些,原来的汤水变成黄色了,盖上盖子,再煮几分钟,滴几滴香喷喷的花生油,菜头腩就是这样搞定了。

装一碗白粥,像玉脂般躺在鱼汁或是豆豉汁里的菜头块,夾一块玉脂般的菜头块塞进嘴里,肉细嫩可口,味汁清甜,就算连吃几块,也舍不得停一筷子。

家乡的菜头,大多是腌制萝卜干,秋收过后,就可以拔菜头时节。用刀把菜头茎切开成两爿,在田里挖一个大土坑,铺上薄膜,把菜头块倒一层,铺一层盐,一层一层地倒,一层一层均匀地撒盐。最后用薄膜盖密。

过了几天,再掏出来,排铺在田埂上,或草坡,晒谷场,在太阳下晒几天,把原先肥厚的菜头块晒瘪了,一担竹箩湿菜头脯,晒成一竹箩,拿回家,放到瓦坛罐里,用木棒压得实实的,再用草拌湿泥浆封坛子口。到开春时,取出来吃,又脆又香,切成丝,炒肉或干炒,喝酒吃饭,味道可是一流。

乡下的三八四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萝卜干又起作用了,每家每户,很长时间才吃一顿干饭,煮饭时,会在米饭里放一些萝卜干,萝卜干混米饭里,煮熟米饭后,淋滴几点花生油到饭煲里米饭的面层,整条村子都可以闻到香味,就知道谁家煮干饭了。

也有一种吃法,菜头脯刚从坑取出来晒时,那时的菜头脯还是肥肥白白,还没有变瘪,拿几块,洗干净,切成一小片片的,放几块肉,放蒜头和几段蒜苗,喝酒是最爽的。吃粥时,洗干净,用手扭断几段,咬一口,喝一口粥,也可以跟山珍海味比了。

菜头苗,菜头簪,小时吃得最多。拔萝卜时,苗是分两段切的,长的萝卜苗,可以给猪吃也可以洗干净,腌制好,当咸菜。切萝卜苗时,留五厘米连着头,把萝卜头切下来的那截,乡下叫菜头簪,放清水洗干净,混在菜头苗一起,放瓦缸里,撒上盐后,压几个大石头,盖好放一段日子,就可以吃了。

菜头除了吃外,还可以做玩具船,乡下的小孩,玩具全是靠自己做的。拔一个大菜头,用小刀削成小船的模样,把菜头中间的肉挖空,切一根小竹枝,捡一片小竹壳,做船帆,插在菜头船的中间,然后大一帮小伙伴欢跃着,到村口鱼塘里,把小船放水里,小船随风在水塘里转来转去。

我的味觉记忆中,三十多年来,舌苔积淀的,依然是故乡菜头的各种吃法最为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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