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锋 | 为什么小柴胡汤可以泛治他病？

主治少阳与泛治他病的内在统一性

小柴胡汤，以其至和之法，成为主治少阳不移之主方，又以和法之祖，而可变通为调解他经他脏之通剂。《景岳全书》曾言：“小柴胡汤，本治少阳经胁痛干呕、往来寒热之伤寒，而阳明病潮热胸胁满者亦用之；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腹满胁痛，不得汗，身面悉黄，潮热等证亦用之；妇人中风，续得寒热，经水适断，热人血室，如疟状者亦用之，此小柴胡之通变也。由此观之，可见仲景之意，初未尝逐经执方，而立方之意，多有言不能悉者，正神不可以言传也。”然而，这种治法上的变通，实有其必然的内在统一关系，并非神不可以言传也。即小柴胡汤的立法是与少阳之经特殊而广泛的病理生理基础为主要背景的。

由于少阳为气机出入升降之枢，故表里上下联系甚广；少阳为水火并行之经，故阴阳消长变化甚多；少阳为三焦、胆腑所主，十一经脏腑之生气皆取决之。因此，少阳在生理上对他经他脏影响甚广，在病理上也与其他经脏联系甚多，在治疗上则有权重少阳的倾向。具体来说，少阳兼涉其他经脏为病者众多，治疗仍可以偏重少阳而但用小柴胡汤。例如，太阳少阳相兼，可外疏少阳腠理以达太阳肌表；阳明少阳相兼，可内疏少阳焦膜以和阳明胃肠；三阳表里兼夹，可中转少阳之枢以兼顾内外两头。若阴经兼涉少阳，仍可升达少阳之气，以拔阴出阳，力求战汗速解之机。即便有他经他脏为病而未兼涉少阳者，也有可借助生理上的特殊影响，采取隔一隔二而治，以小柴胡汤间接取效之例。

如治胸痹，有疏利上焦以宣心肺心包而取效者；治痞满，有疏利中焦以和肝胆脾胃而取效者；治二便不利，有疏利下焦以畅肾肠膀胱而取效者。另外，由于小柴胡汤以疏气转枢为先导、寒温消补兼顾而无大偏的配伍特点，用于夹杂病症时，确有利多弊少的优势，故灵活变通、适机而用者不胜枚举，如虚人外感、病后劳复、产后郁冒、中虚食滞、气郁发热等，皆是守攻补勿过、助气达邪之法而选用小柴胡汤的变通之治。无怪后世医家会进而提出小柴胡汤有兼达太阳之表邪、兼和阳明之里气、兼护太阴之正虚、调解三阳之纷乱、透拔阴分之邪陷等通治多经多脏之功；还有疏肝理气、安中和胃、通调三焦、调和上下、调和阴阳、杂治解纷等泛调杂治诸气之效。这些实际上都是对和解少阳一一疏气转枢，以调解表里寒热虚实之法基本内涵与外延的推广与延伸，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多样性统一。

不过，从规范的角度而论，在以上诸般推广运用中，其方中的具体用药与用量，是可以、也应该随各自病证的异同而有所加减变化的。犹如宗师已示有小柴胡汤的七加减法和五柴胡类方之变化，张景岳也立出七柴胡饮以及后世不计其数的柴胡衍化方，都是这种证治联系和化裁关系的客观反映。因此，说小柴胡汤适用广泛，是就其和法组方的圆机活法而言，并非原方原药的照搬，所谓应师其法而不拘其药，守其方而又善化裁，才能正确处理好其主治病证的常变兼通及其药物配伍的主次加减等诸般关系，才不致于陷入以变为常、主次颠倒，或泥古不化、死于句下的两难境地。另外，从中医的生理与药理来看，保持气机的通畅是汗、吐、下和、温、清、消、补等一切治法得以发挥作用的前提，故疏气可以兼合诸法，而诸法不能替代疏气，小柴胡汤于疏气转枢之中求和解，这正是不同于其他和剂而雄居和方之首的独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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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锋教授简介：江西南昌人，江西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中医师，中医临床基础学科博士、博士生导师，江西岐黄国医书院副院长，省级名中医，中华中医药学会仲景分会、名医研究分会常委，国家科技部专家库中医专家组成员。先后师从江西中医泰斗姚荷生、经方名家陈瑞春，注重经典理论与名家经验的挖掘运用，从事中医杂病临床，坚守以辨证论治特色诊治疑难杂症，发挥独到疗效，弥补现代医学之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