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小说】有多少梦可以重来
衍水文学
展示辽阳人的丰采
灶膛里的柴禾已经所剩不多了，火势渐渐小了下去。李巧稚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望着那团火出神，以致女儿心珠站在身边都没有发觉。
“妈，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放学了，饭马上好。”
吃饭的时候，心珠说：“妈，明天学校让交350元钱。”
“好的。”巧稚只应了一句，再没说什么。
晚饭时间通常是母女俩一天当中交谈最多的时候，也是最轻松的时刻。心珠觉得妈妈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如果换作平时，妈妈一定会接着问下去，要这些钱都是做什么用的？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都学了些什么……
“妈，”心珠小心翼翼的问，“你今天去看过姥姥了吗？她的病怎么样了？”
“姥姥很好，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一到春天就犯。”
“噢，”心珠心想，除了姥姥的病，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爸爸来电话了吧，他在工地的活累不累？”
“你爸说他还能适应，庄稼汉干这么点活儿不算什么。”心珠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让妈妈担心的事了。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山村的夜晚宁静而安详。若是平时，累了一天的巧稚锁了大门，熄了灯，早就在炕上安心的睡了。可是今晚，躺下很久了，她仍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撒满屋子。屋里的布置、摆设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自己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家，从前自己非常自豪，可今晚这一切在她的眼里忽然变得没什么意义了。听着身边的女儿平稳的呼吸声，巧稚忽然想到，自己辍学不念那年恰好是女儿现在这个年纪。如果不是今天在回娘家的车上看到了初中同学高维凤，巧稚或许已经忘记这段往事。
“妈，我在车上看到维凤了，我们俩有二十来年没见了，她现在住在城里，在一所中学里当老师。你知道吧，她当年学习可没我好，如果我一直念下去，说不定现在比她还强。”
“谁让你不念了，怎么劝你都不听。”巧稚的妈妈倚着墙，后背靠着枕头和巧稚说话。
听妈妈这么说，巧稚忽然有些激动，“我为了谁？当年你病倒了，姐姐出嫁了，弟弟还小，家里条件那么不好，爸爸一个人忙里忙外，我怎么还能忍心继续念书。”
“我知道你是为家里好，可是耽误自己一辈子，多可惜。家里没有你帮忙，虽然日子难点，也可以挺过来。你工作了，再来帮家里，不也一样吗？”
“难道当年的决定错了吗？”巧稚翻了个身，“我的牺牲难道是不值得的吗？”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巧稚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晚她才开始琢磨。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崇高，甚至有点悲壮的意味，帮着爸爸忙里忙外，直到弟弟长大才出嫁。当年的自己，自认为是一个拯救家难的英雄。怎么现在忽然发觉当年的付出似乎有些不值得了呢？巧稚东想西想想了半宿，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心珠上学之后，巧稚就跟着村里的妇女上山了。村里承包山场的人雇人栽树，男劳力大都出外打工了，只能雇村里的妇女，每人每天85元。巧稚家里刚盖了新房，不但花掉了全部积蓄，还拉了些饥荒，女儿上学也需要钱，不能只靠丈夫一个人，她想在春耕前赚点种子化肥钱。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巧稚上山第一天就崴了脚，不但不能上山了，连地都种不了了。她不想叫丈夫回来，雇人种地还得花钱，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爸爸和弟弟过来帮着把地种上了。
下雨了，是贵如油的春雨。巧稚坐在炕上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欢喜。地种上了，这场春雨过后，种子很快就发芽了。她随意地朝院子里望了望，院子还没有铺，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建房时的碎石瓦块。自己曾和丈夫商量好，有钱了，就给院子铺一个水泥地面。下雨天也不会带一脚泥。
雨看得久了，人就变得无聊起来。巧稚随手拿起一本女儿摞在炕角的书。那是一本语文读本，里面的一篇文章《孝心无价》，深深的吸引了她。文中所写的内容似乎和她的事情有点联系。
“……父亲去世，弟妹嗷嗷待哺，可他大学毕业后还要坚持读研究生。母亲只有去卖血……”巧稚心想，我家当时好像没有这么惨。
“……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弥补……只是，天下的儿女们，一定要抓紧啊！趁你们父母健在的光阴。” 从这几句话来看，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巧稚一边看，一边拿文中的内容和自己比照，一会儿赞同，一会儿又否定，前两天搁置在心中的那个疑问又被翻腾起来，使她平复的心绪又变得浮躁。
心珠放学回来之后就下厨房，自从巧稚崴了脚，一直是心珠做饭。
巧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心珠，妈和你说个事，现在家里有饥荒，你有没有想过不念了，出门打工帮家里赚点钱？”
心珠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妈，你说啥呢，我才不要不念呢，我将来要上大学，找份好工作，赚好多好多钱孝敬你和爸。”
巧稚笑了，“还是我女儿比我有见识。”说完这句话，巧稚陷入了深深地思索里，“对于当年的决定，我不后悔，但如果命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选择退学。”
作者简介：
韩英，网名多木。辽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写作，但少年不早慧，只能望大器晚成；没有倚马可待之才，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向文学圣殿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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