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长安区王寺街道,看王寺村的崛起和寂落
1.王寺村的崛起
等公交,无意看见“王寺金三角”的站名,忍不住想笑。
在中国,提金三角,马上联系到缅甸、老挝、泰国三国交界地域,是个很负面的词汇。但王寺人却明目张胆,甚至昭告天下似的,给自己南街命名为金三角,充分彰显其张扬、高调、霸气的性格。
王寺街道,位于长安区西北角,东接三桥镇,南依鱼化寨,西通高桥街道,北联咸阳钓台。辖区东西最大距离5.3公里,南北最大距离4.6公里,总面积21.7平方公里。王寺远离韦曲,紧邻西安,山高皇帝远,长安未免鞭长莫及。
街办所在地王寺村就像个暴发户,它的崛起,有点意外。它不是古镇,甚至从来都没有成为一个镇点,只是个极不起眼的村子,然而借改革之春风,乘交通区位变更之红利,后来者居上,一跃成为王寺街道政治经济中心。
从西安出发,出西门,过西关,到土门,西郊的一个高潮,至药厂十字已经是尾声,西安东西轴线西边走到头,再往西没有路。承接土门的是西北方向的枣园、三桥。城市轴线变形,主要是因为咸阳对西安产生引力。
王寺尽管位于西安轴线上,但过去与三桥联系更紧密。特别是西户公路通车,过王寺、斗门,经马王、大王到户县,给王寺发展带来契机。再后来红光路向西延伸,王寺一下变成十字路口、交通要道,开始崭露头角。改革开放后,优越的交通地位,加之远离韦曲,号称“三不管”,各种加工制造作坊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声势浩大。大有江浙乡镇企业发展之势头。
王寺片区的企业最早是砖瓦、建材(挖沙为主)、运输等行业,后来演变成以炼钢、炼油为主,还有一些加工制造厂。不敢说是暴利,但可以肯定地说,包赚不赔。于是,几乎家家户户开厂做生意。
王寺村一中年男子回想往事,马上沉浸在昔日美妙之中,眉飞色舞,脸上绽放出许多光芒和喜悦。“那时,只要你能从陕北人手中把原油拉回来,二三倍的利润,随随便便。”
繁华稍纵即逝,但依然令人回味无穷。“王寺一度号称长安县的'小香港’,娱乐休闲会所满大街,可谓灯红酒绿。本村人光房租就赚得盆满钵满”。
听口气,第一桶金多多少少与政策空子有点关系。
王寺的崛起,得缘于交通优势,也与王寺人敢作敢为的创头有关系。但从大区域考虑,它又是西郊工业区扩散分不开,为其提供技术、设备、资源等支持。
财大气粗,也就理所当然。“长安县,当时就飘王寺、斗门、马王三个镇。”大苏村一个老者对我讲。我一直在琢磨,“飘”是啥意思。
王寺片区政治中心最早北田乡,接着是纪杨公社,后来改跃进公社,再到纪杨乡,1998年撤乡设王寺镇,2003升格为王寺街道办事处。顺理成章,王寺当仁不让,没有任何操控的因素。
据说,王寺街道成立庆典那天,隆重热烈铺张。各村、各企业纷纷献礼,相互较劲,场面热烈。礼炮,把十来亩的场子,铺满了。“光炮钱,估计有二三十万”,古城村的一位老人,略停顿了一下,说完冲我吐吐舌头。
看得出,二三十万炮钱,是他蒙的。肯定比这多,或者比少。
2.王寺的停滞和反思
王寺的崛起得益于城乡结合部区位优势。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随之城市发展壮大,王寺逐渐和西安连成一片。城市代表规则理性,王寺需要转型。
西安收编王寺,按照都市的标准大刀阔斧改造,环保、规划、城建、土地、税务等部门重拳出击。可惜王寺没能浴火重生,这是西安之哀,王寺之痛。原有自然形成的企业作坊繁华落尽,没能华丽转身,纷纷关闭谢幕。灯火通明的冶炼厂房多废弃,现已荒草丛生。
许多专家指出,西安发展乏力最大问题是第二产业偏弱。特别是随着九十年代初大批国企破产,但民企私企发展不足,因此工业的空缺一直没有补上,导致产业结构长期不合理,又影响到就业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大力发展第二产业成为共识。追赶超越,其实重点就是工业的追赶超越。这本是王寺难得的发展机遇。
在决策者的眼中,多多少少看不起王寺,觉得那就是乌合之众,没有前途。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王寺的名声似乎也不太好,多是粗加工、无技术含量,且污染、偷税漏税时有发生,鱼龙混杂。直至今日,仍有许多小作坊隐匿于村落之中,似乎见不到光。大大损害了王寺的声誉。
其实王寺发展存在的问题,在江浙一带早期普遍存在。能否转型成功,取决于内外两个因素。可惜王寺这两方面都欠缺,既没有强有力的政策扶持和支持,自身又没有短尾求生的勇气和能力。政策往往一刀切,取缔措施,简单粗暴。
缺乏战略眼光,没有统一规划,基层治理跟不上形势。林林总总,总总林林,大家都心知肚明。问君能有几多愁,回头一把辛酸泪。
西咸新区的成立,王寺迎来第二次机会。王寺,也是沣东新城最早想开发的一块热土,但看重的是来钱最快的地产项目,而不是制造业升级整合。
王寺的优势在于工业基础、技术工人队伍、经验管理人员、雄厚资本和大大小小的老板们,美其名曰企业家。但似乎犯了一个老陕的通病,小富即安,喜欢内斗。当江浙人抱团在市场上打拼天下时,我们陶醉得意于窝里斗。
于是,王寺竟岌岌可危。东边面临太平村的挤压,西边绕城高速的切割,再西边是沣东打造西安新轴线的迅速崛起,南面是声势浩大的高新软件园,北面是西咸自贸区。加之西户老线残破废弃,王寺十字路口的交通优势不复存在。王寺竟然变成鸡肋,高不成低不就。王寺沉寂,似乎只能等待着拆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