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你早
火车凌晨时经过,将关中平原的寒气带到了这里,这里还睡意惺忪,稍稍动了动胳膊腿,又睡了一小会。下火车的人,最先看到的是"甘泉北站"几个字,猩红色的,被高处的云彩染过几遍,愈发亮净了。
火车转过太皇山山脊,跨过洛河上方,就踩醒了西门坪的梦境。西门坪过去是一大片菜地,大棚菜和露地菜竞相生长,供应了城里人滋润的生活。这些菜农大多属于红旗村的,分别为红旗几队几队,也有外来谋生的,承包大棚的,地头盖几间临时简易房,既供孩子城里念书,又倒腾点小生意,日子也过的满足。后来,这里建了火车站,又成了甘泉的新商贸聚集地,卖洛河川腌猪肉的,卖饸烙面的,也有修摩托,充气补胎的,火锅配料的,卖壮阳药老鼠药的,各种店铺林立,一时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到本地来的客人,先就近吃个凉拌豆腐干或鸡蛋冲冲和杂面,如果还不饱,再上个水煮豆腐或清炒个劳山土鸡蛋,解个馋再设计接下来的日程。
醒的早的,是一些中老年人,把身体看的重,水兵舞,秧歌,扇子舞,太极剑,无所不能。人活的久了,对人生的认识也有了层次,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消费的身体资本。中心广场是甘泉早晨最热闹的地方,如果你想打听个信息或捎个门户,到这里就走对了,保准能办的妥妥的,不费吹灰之力。除了火车长笛,东阳台,西阳台的狗吠鸡鸣也有闹铃一般的功能,早早就开始吼喊,惊醒一些觉轻的人。当然,睡的死的人无非翻个身,打个呵欠,换个姿势又梦周公去了。
过去城里人相对乡下人有一种优越感,现在则不同了,那些打扮时髦,染指甲割眼皮隆胸起臀的,说不准就是偏远拐沟进城的婆姨女子,分不清地域,从城乡二元到城乡一体这个转变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不管原先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都统称城里人,混搭在一起,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随着大峡谷走红,甘泉街上外地人日渐增多,南腔北调,怀着一颗好奇心而来,带着一种眷恋而归。早晨散步,在美水饭店竟然遇到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黄发碧眼,我一兴奋,喊一声:hello!good morning!对方吓一大跳,像深山碰见怪物,一脸茫茫然。唉!英语没学好,丢甘泉的人了,还是压稳。其实,美水泉和秦直道,还有白鹿寺,香林寺等,这些也是方圆百里的传奇美景,来了不看,回去必然遗憾,死不瞑目。
到人生广场锻炼的多数是年轻人,刚刚修成的这个广场纪念作家路遥,他在原来的甘泉招待所秉烛夜战,先后完成了《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创作。他汲取了美水泉的灵气,在洛河畔上散步时构思了源远流长的文脉,才会有后来的成功。他不是甘泉人,但他却把甘泉视作第二故乡,这些印证在《早晨从中午开始》等文学谈中都有表达,不必赘述。在人生广场走走,不免思考人生,感叹岁月,如沐浴甘露冽泉,瞬时气清体爽,顿悟许多。当然,也有黄昏恋的相对而坐,眉目传情,也有热恋男女,趁行人疏忽时背转身亲个嘴,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见怪不怪,时代不同了,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我恋爱时,就不擅长表达,本来想说我爱你,竟然说成我吃过了。
甘泉的早晨是幻美的,诗意的,城里朦胧,山上和谐,城周围的灯笼山,凤凰山,西山也任劳任怨地承载着慢跑快走的人们。在山顶往城里眺,有一种超乎世外的感觉,灵魂得以升华。天蓝云净,伸个懒腰,打个猴拳,不小心会惊扰了空中的鸟雀,它们叽叽喳喳,不知谈论什么秘密,从这根树枝躲到那根树枝,熟稔迂回战术的它们,神秘而匆忙。人有人的天伦,鸟有鸟的乐趣,谁也不干扰谁,但美好的东西是相通的,从心灵里酝酿包浆,让平凡的肉身粘满幸福的光芒。
好久不回甘泉,几个熟人擦肩而过,几个美女擦肩而过,几个卖菜的卖玉米红薯葡萄的擦肩而过,都让我心情愉悦。虽然没有过多的问候,我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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