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套中人”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你刚做了件事或者说了些话，知道的人并不多，仅仅是身边的两位；但领导闪电般速度就知道了。

吃惊不吃惊？神奇不神奇？

你是不是会想到《装在套子里的人》中的别里科夫？因为别里科夫在和柯瓦连科谈话结束的时候强调：“我得把我们谈话的内容报告校长。”到上司那里报告是他的习惯。不过，别里科夫算是显性套中人吧，在套中人阵营里行状算是上乘的，——向校长报告还坦坦荡荡地说出来。隐性套中人绝不如此，他也不会主动找柯瓦连科沟通，不会觉得自己有责任给柯瓦连科进一个忠告，他会直接屁颠屁颠地跑到领导跟前汇报：“科瓦连科和他的姐姐骑自行车啦！”所以，他们才是“隐性的”！神不知鬼不觉。

别里科夫还算厚道，他警告柯瓦连科：“校长会听说您和您姐姐骑自行车的，然后这事儿又会传到督学的耳朵里……这还会有好下场吗？”他发自肺腑地忠告柯瓦连科：“您是青年人，您的前途远大，您的举动得十分小心才成……”话语之中，潜藏着对年轻同事的关心。虽然客观上他也是严酷统治的爪牙，但毕竟也是严酷的社会把他打磨成这样的，他并不希望同事倒大霉。别里科夫是个谨小慎微的老实人，因为现实生活刺激他，惊吓他，他过于害怕出什么乱子才把自己装入套中；但他不做作，不伪装，他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位，套中人也”。相对而言，隐性套中人才是难以捉摸的。他们阳光下无影，黑夜里无形，看不见，摸不着。柯瓦连科姐弟俩骑自行车的事儿，校长会听说，督学会知道，难道都是别里科夫去汇报的吗？套中人多了去了！更多的恐怕还是隐性的。可以这么说，生存环境越险恶，民主气氛越单薄，套中人就越多。

忽然我扪心自问，自己会成为套中人吗？

有可能！

假如，我一改常态，带着满脸谄笑蹭到领导身边，面对着领导一脸的庄严，就这么和领导默默相对地戳在那儿恐怕也会觉得不是个事，必须说点什么吧，脑子这时候是不是得舞棱舞棱极速转着找话题？说什么呢？刚刚知道的朋友的隐私说说吧！一般来说听别人隐私总比听专家报告更带劲吧？——就这样，领导不就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你以为人家不会知道的事了吗？

甚至，会不会有人投领导之所好，十分用心地去打听各种各样消息呢？再甚至，为了让领导听起来有一波三折之妙，他会不会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用其如簧之舌对事实进行重新编排和虚构呢？

“一位小姐，或者一个姑娘，却骑自行车——这太可怕了。”

放到今天，看到别里科夫这样说我们当然会感到可笑，荒诞。但在40年前，如果有人穿了一件牛仔裤，那么他在人们的眼中就是流氓，最起码是不正经。30年前，如果一个教师骑着摩托车，突突突突地跑，人们也是觉得很不适应。大约20年前，小浪底初中的校长陈小军开着一辆半旧的面包车上下班，人们就觉得难以接受。“一个校长，开着汽车来回跑，像什么话？”行风评议的时候，这是作为一个问题被郑重地提出的。可见，套中人不是一个，是一群，是一批一批的。不修身，不慎独，不开阔眼界，人人都可能变成套中人。

还是契诃夫悟得透——

“虽然我们埋葬了别里科夫，可是这种装在套子里的人，却还有许多，将来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