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在鄂州的南宋李深之夫妇是何许人也?

李处道(字深之),据张耒在《祭李深之》一文中称说李处道是与其父同年,李处道(字深之)曾任教于姑苏学宫,曾任沉舟南顿尉,更成州同谷,处州缙云,泉州德化令,建州浦城丞,南雄州始兴令,最后为兴国军录事参军以卒。

建置为“军”的地方当有驻军。《兴国州志·政典·营制》载:“宋升永兴为军,始有兵,其见诸宋史兵志者可按(有案可查)”。北宋时归“兴国指挥”的,有“(朝廷)侍卫司所领步兵”,即亲兵(禁军)一营,番号“忠节”,“太平兴国三年(978年)选诸州厢军(地方军)之强壮者立,淳化四年(993年)增各军指挥”,“熙宁以后(1068年-)之制同”(原注:据《宋史·兵志》);有“厢兵”,建隆以来(960年-)“水军”“拣中骑射(马军、弓手)”“保节”各一支,熙宁以后统一番号“効勇”。南宋时驻兴国的禁兵有“忠节”“武雄”各一营,厢兵有“効勇”“牢城”各一营(据王质《雪山集·兴国四营记》)。

史书载,在民族斗争尖锐激烈的两宋,军队的屯驻原则竟是“守内虚外”,表现出朝廷对农民反抗高度的恐惧、防范和压制,表现出统治者“内患甚于外忧”认知的片面及其政策统筹的重大缺失。地方上,每州县都屯驻有一定数量的禁军厢军,官兵大都招自破产农民、荒年灾民,沿用的是唐朝后期的雇佣兵制度,并且采取了不少兵变防范措施,寄期“纵然有叛民,不至有叛兵”。譬如,以“兵无常帅,帅无常师”(马端临《文献通考》),防范官兵关系、军队与地方关系过甚;譬如,不仅在兵营有严格的“窃造军器”“私传兵式”“结义社”之类禁令(《兴国四营记》),民间“设置教头,练习兵仗”一类组织也在严加取缔之列。正因为军事方面的内控较严,两宋的兵变、民变相对于隋唐,次数较少,规模较小。

本地志书仍然可以见到南宋时期一些引据宋史的兵事记录。南宋初的建炎三年(1129年)九月,南侵金兵曾取道兴国。金兵入江州未久,一部由黄州张家渡渡江至武昌(鄂城),经大治(三溪龙港)取山路进犯洪州。建炎四年九月,企图割据江淮的雄州(今河北雄县)李成所聚流寇马进一部占据兴国军。次春,张俊、岳飞为正副招讨使的南宋军队大败李成于楼子庄(今江西建昌),追至江州;李成逃经蕲州,转投伪齐,“兴国军等处群盗(流寇)皆遁”。当时这一带“境壤相错,侵轶为易”(顾景范《读史方舆纪要》)。“建炎、绍兴之交,江西(道)无地无兵,而兴国受毒(兵祸之害)最酷”(王质《去思楼记》)。直到绍兴三年(1133年),朝廷方将江州至江陵的沿江防务交予岳飞。兴国军的池口(今富池)、磁湖(今黄石)兵寨当设于此间,防御的就是金兵南犯,驻扎的即是金兵都不得不承认“难撼”的岳家军。绍兴十年,驻境练兵的岳家军曾于富池封山洞取铜铸剑(《阳新县志·大事记》)。然而,岳家军坚守的江防仅仅维持了七八年。绍兴十一年,高宗、秦桧为首的投降派即以解除抗金将领岳飞、韩世忠、张俊的兵权,杀害此间唯一硬挺北伐的岳家将岳飞、张宪、岳云,求得宋金议和。理宗宝庆元年(1225年),南窥江汉的金兵再逼兴国,并遣使招降;知军李宜焚书斩使,率领将士环城死守(《阳新县志·大事记》,州志记为“高宗时”,不确)。端平三年(1236年),南犯蒙军一度全面攻破南宋北沿中心据点襄阳、德安、枣阳、随州,“两淮、荆襄之民,避地江南,沿江州县,间有招集振(赈)恤……江阴、镇江、建宁、太平、池(州)、江(州)、兴国、鄂(州)、岳(州)、江陵境内流民……计口给米”(《宋史·理宗本纪》)。淳祐五年到十二年(1245年-1252年),知军李寿朋奉诏再建富池、沙池(州志为“沙地”)等兵寨,置办轻捷战船五十艘,招募水步游击兵勇六千人(《阳新县志·大事记》),当时南宋“分备捍御”的重点是在“守京(西)湖(北),保东南”。到了景定元年(1260年)二月,江西帅司说“兴国民被兵(遭受兵祸)存者,奔窜他所”(《宋史·理宗本纪》),蒙军已开始围攻鄂州(今武汉江夏),南宋各路援军也云集鄂州四围,形成对峙。

州志还有一些“御民变”记录。高宗绍兴时(1142年后),瑞昌、兴国间茶商失业,聚众起事,时任枢密都承旨的洪遵奏请张榜开谕,劝告参与者自新,或充军,或还田(《宋史·洪皓传》)。孝宗隆兴二年(1164年),境内又有山民聚众起事,知军张采也是恩威并加,结合江州忠义新军募兵,安顿山民,借机平息事态(《去思楼记》)。宁宗开禧初(1205年-),知军赵彦倓曾募勇捕斩并驱散“据城外为变”的溃卒(据宋史)。宋末驻兵骄横,四出扰民,有的竟然“白昼相率入民家取其资”,知军赵淇得知,亲往统制(本地驻军都统领)府坐镇,使之无敢再纵妄为(据元虞集赵淇神道碑铭)。

就像《水浒》所写方腊、宋江率领的南方北方人民揭竿而起时的情形一样,北宋末季以后更为多见的是“官逼民反”。王质的许多文章,都具体记述了“至陋之国,极困之民”的孝宗朝,兴国生灵每遭鱼肉、屡被涂炭的社会生态。

一是兵祸“匪”患频仍。“江西一道十余州,此(兴国)最毒(受害)于兵(祸)”。“(兴国)又当江淮走集之冲,往尝与东南巨寇桀贼为巢窟,蹂躏戕圯,较一道十州独甚”。“往在江西,见其所谓食菜事魔者(指倡素食、供摩尼的秘密组织‘明教’)弥乡亘里,诵经焚香,夜则閧(哄)然而来,旦则寂然而亡(离去)……其小者或千人,其甚小者亦数百人……见其所盗贩茶者,多辄千余,少亦百数,负者一夫而卫者两夫,横刀揭斧,叫呼踊跃,以自震其威,使人有所畏而不敢迫……江州、兴国军屡被其害”。故“兴国平居为盗贼之渊……凡城之隅,若江之濒,布民兵其冲……部勒卒乘,整厉弓戈,出入游警,以张民兵之声”。

二是苛捐杂税沉重。最不堪负担的,是北宋末到南宋初税外的“淮衣与税缣(绢)并征”。淮衣本属淮西蕲州、黄州上供黄河中下游戍卒的衣绢税赋,因为需要转买兴国的绢帛,后来干脆改由兴国直供,且税额累年有加,直到绍兴末(1162年),“虽解兵二十余年”,“无故输淮衣”之摊派一征如初;大观二年(1108年)开征的黄河卷埽(用薪绳和土筑御水设施)摊派,原是“蕲、黄为兴国(上)供河埽,兴国为蕲、黄(上)调省缣”,互补所缺,绍兴五年(1135年)后“黄河不卷埽,蕲、黄不代输”,唯“兴国独抱虚逋(欠)承实祸,(照样)是一州而输三郡之赋”,而且缣价已涨三倍。这样,兴国军的一年两税,在占有土地、承担赋役的占籍主户由原先84900户降到23600户的情况下,夏税所缴之钱只由113900缗(串,一串一千文)减到57100缗,秋税所纳之米只由61000石(dàn,市制担,一担十斗、百升)减到32700石,较长时期忍受着“以四(分之)一之民输十(分之)五之租”的搜刮。这还不是赋役的全部。绍兴乾道之交(1161年-1165年),驻军两经大战,连续用兵五年,“沟池、棹舰、楼橹、营屯之役,金铁、丝纩、弓甲、皮羽之敛……大州不堪,而况于兴国”?“合忠义新军于江州……立须具庐(建造营房),兴国(承)当三百(间)……为(筹)木(料等),若竹、若芦、若铁(之数),十万有奇(余),伐削之工、覆筑之工、建治之工、迁运之工,(列)举不在其间”。凡此种种,皆“赋资于民而易其物”,“假直(借力)于民而取其工”。绍兴间由兴国军司户参军迁任永兴县知的江介,曾上书诸台,陈列地方两税繁重、淮衣加征、鱼池榷税、续起上供、连年水旱等时下“五弊”。本来,“兴国地多山谷,其稍夷衍(平旷)者,则漫为深潴浅泽,不得尽为民资”。到了两宋之交,“平时(的)丰州壮县”,早已是“川名曰富,人实多贫”了。“御(吏治)益浇(刻薄)之人,掊(敛聚)益窘之物,守益急之法,应益繁之事”,成了“天下至难”;“民不能以尽徇(顺从)吏,故吏之怨民日深,吏不能以尽假(宽容)民,故民之雠(仇)吏日毒(狠)”,致“为吏者不可终朝”,亦令来就者视为畏途,几致无以为继。而“无以为输”的“淮衣税缣加额之苦”,在经历过数十次“叩郡庭,凑使台,谒省闼”的推诿之后,绍兴三十一年七月遇到以御史中丞出为湖北京西宣谕使、一路诏访吏疵民隐的浮梁(今属景德镇)进士汪澈,终于有了转机。汪澈自行都至兴国,亲搜百姓之诉,第二年还朝就任参知政事,“具白其事(备折陈说淮衣税缣加额),天子(高宗)即诏有司勿加。令下,一郡三县之民莫不感戴,请于太守张采,为(汪参政)立生祠”。不过,淮衣之压虽解,两税依然不堪。开禧初(1205年-)的兴国知军赵彦倓,还是皇室族裔,因为属邑岁遇旱蝗,交不出军需供银,同样受到坐累,陪着县令一起贬官。

苏州龚识家族,北宋时一门四代七名进士,龚识孙女嫁与泉州德化知县李处道,亲教其子李援,使登进士第龚明之在《中吴纪闻》卷三中赞扬他的叔祖龚程“刚正自守,不惑于祸福;尝愤圣道不明,欲排异端之学,家不置释老像,祭祀未尝焚纸钱,儒家甚宗之。”

龚宗元的三个女儿,分别嫁给了秘书监富严子富临、朝请大夫顾沂、知泉州德化县李处道。富临“饱学能文,终池阳守”,其子(侄)富钧、富洵、富元衡皆擢进士第;顾沂“终龚州太守”,其子顾彦成曾经“将漕两浙”,女儿嫁给了苏州名儒朱长文的长子朱耜,孙子顾禧号“漫庄”,为一时名士,有《志道集》,并曾与施宿同注苏诗;李处道一家与北宋著名文士张耒父子有世交, “五举于乡,中治平四年进士第”,处道子李援在其母龚氏亲自教谕下登进士第。

这就说明了鄂州境内会李深之夫妇的墓,且宋代名士黄庭坚、晁补之、张耒为什么会撰书李深之墓志铭。

(以上参阅王质《谕镇盗疏》《去思楼记》《兴国太守题名记》《汪参政生祠堂记》,《兴国州志·秩官列传》。  原载《阳新文化简史》)

李处道都曹丈挽词

宋·张耒

凄凉正始后,尚复有斯人。

恸哭亦云已,伤心难重陈。

传家双令器,怀德万遗民。

尚想典刑在,萧然老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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