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余天地外 词赋寄闲情——读梁清标《棠村词》

暇余天地外  词赋寄闲情

——读梁清标《棠村词》

继梁清标《蕉林诗集》新版付梓不久，其《棠村词》亦经正定县梁梦龙研究会秘书长梁新顺点校整理，由河北人民出版社推出面世，珠联璧合地成为一洞蕉林、棠村的风景窗。

《棠村词》较之《蕉林诗集》，虽同出自梁清标笔下，风格神韵却是大相径庭。如果说《蕉林诗集》可称之“雄浑高华”的话，《棠村词》则可谓之“旖旎纤秾”了。“诗言志，词咏情”，“政事之暇，寄闲情于诗赋”，大抵是矣。情之所寄者，凡穷经究典、读帖赏画、聚朋会友、游山历川云云，莫不有及。情赋于词，词寓乎情，生香真色率性于自然，清丽婉约浑然于天成，一脉清溪萦回于字里行间。

政之暇情也闲矣

梁清标仕于清朝，曾任工、兵、刑、户四部尚书，责任自是重矣。朝堂之上列班其序，严肃齐整，不敢半分懈怠，且进退规矩必合法度，兴废取舍无违上意，束缚拘泥不待言了。

公事之余，身心不复囚系，性情回归自我，则兴观群怨、美人香草可寄托焉，则“政事在天下、文章在史馆。暇余天地外，词赋寄情闲”了。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于是其笔下有了“茅屋三间，槐庭一叶”之乡情，“花影移阶，蕉阴绰约”之雅情，“出岫闲云，忘机鸥鸟”之幽情，“追寻好梦，酒醒何处”之闲情。

赏之鉴情也雅矣

显达之士，以其功烈既显、名誉既盛，多有视文章为末事者，梁清标则大不同。其功名既赫奕矣，然犹笃学不倦，每有暇余，即帘阁静坐，或埋首经典，或啸咏自娱，以为快事。

尤以为快事者乃收藏，凡名家墨迹莫不尽情搜罗，罗致至丰，因有“收藏甲天下”之誉。于词令，亦多因有题赏之作。一阕【一剪梅】题画扇，宛若画之于扇，扇以为画，铺展开来满扇满纸的诗情画意：

从“岚色当门，树影当门”，到“何处闲人，来访闲人”，从“花鸟相亲，风雨相亲”，到“雪意三分，梅信三分”，一番笔饱墨浓的渲染，“踏雪寻梅”“寒香一抹暗香魂”的意境就氤氲纸上了。

行之游情也适矣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多以为求，于梁清标而言则系自然事了。

其缘由，一则其好学，蕉林书屋即藏书几十万册，其常坐拥围城而不辍寒暑；一则其宜行，职之所负则时宦游羁旅，行之有程则亦登山临水，举凡庙堂江湖、畿辅边关、馆阁楼台、河朔江南，一路屐痕遍于九域，于其笔下亦多有临风揽胜、长歌短吟之章。

居之地，则安“城绕春流，堤藏萧寺”、“斜阳松影，倦鸟知还”；游于外，则怡“月明一点匡庐小”、“岭南雨气似深秋”、“长安水畔新蒲细”、“故园何日是归期”。天南地北，览无余矣。

朋之谊情也笃矣

梁清标，所涉可谓多矣，于官场则显宦，于翰墨则大家，于收藏则巨擘。其蕉林书屋也因以为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嘉会雅集之处，吟咏唱和习为常事，“一时文儒盛簪绂，相过鉴赏追联翩”传为佳话。

其间，题赠应酬之作自是源源而出。于迎客，则若“好友轻帆携酒到，载得满船春色”；于送别，则若“去逐平沙孤雁影，何堪城阙菊花天”；于际会，则若“樽酒旗亭风雅会，料此际欧阳放出头”；于赠答，则若“画眉人远肠千结，满园秋色同谁说”。

高山流水，儿女情长，情之为递尽在其中矣。

闺之吟情也真矣

梁清标词，以小令居多，小令之属又以春怀、春闺、闺情、闺怨之题居多，《棠村》之卷当不下数十阕。诸阕读去，颇觉柔情似水，惹人相思“小红低唱我吹箫”了。

有谓之其“小令体贵纤秾，味归轻婉，如奇葩春茁，残英未飞，新篁夜舒，湿翠乍滴。冰纨锐锦之内，忽露隋珠；雕馊错采之丛，无非紫贝”，是论恰矣。

一阕闺词，一组切换频频的蒙太奇，“听罢更筹，薰罢衾禂”，“对面温柔，背面娇羞”，“一晌低头，半晌回眸”，“倚了香篝，褪了莲勾”，把个如诗如画的娉婷秀女，就呼之而出地送来读者面前了。

襟之怀情也远矣

梁清标词，人多谓之“纤秾”，此论当无不确，然其词又不独惟纤秾，于纤秾之中亦可时见“奇气”。

有评曰，其“长调才瞻博而尚奇气，啴缓以尽变，譬之箜篌杂引，缘子建以争妍；琵琶曼声，得季伦而倍逸”，此论亦无不当。奇气之为出，襟之怀也。有析曰，其“非故好闲情也，直因至性缠绵，郁而不泄，遂借长短句以抒其忠爱之忱”。

纤秾也罢，奇气也罢，闲情也罢，忠爱也罢，溯起源情怀即是，质其本胸臆而已。若说“鸟啼花放，闲心如坐空谷”乃其境取淡泊，那“论文章风义，都堪千古”则便是其情寄高远了。

棠村之词，闲亦不闲，真义有寄，当可一读。

作者：王志敏

◆王志敏：大雅所在杜甫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