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找春
找 春
封宇平
因为雨脚连绵，不敢吟诵杜甫的《春夜喜雨》，人们都调侃继《流浪地球》后，太阳也流浪去了，问人世间晴为何物，何时才能晒干内裤？偶有多云的一天，便当做晴天，不然就要从内心深处拖出人工的太阳，靠阳光心态来抵御早春的清冷。
爱茶的人，都担心过多的雨水，影响第一批的春茶上市。早春二月，需要寻找春的痕迹，好在爱莲巷里的竹里茶馆，小花园养的一些花，熬过了冬天的严寒，凭借初春的细雨，滋润出些许花蕾，花圃里的竹，也狠狠地发育出一批竹笋。这些花苞和新芽，就是春的消息。办公楼对面，油库罐区背后的山，据说多毛竹，采笋的能手一次能收获2、30斤。难怪脚痒的朋友，纷纷预约周末的远足，进山找春，可能有别样的收获吧。
明前的茶还没有采摘，新茶还只是少数几个产茶区的噱头，严晓预计3月中旬出去寻茶制茶，去年陪同他去宁乡沩山考察过几乎野生的茶园，还有同学陪他到洞口古楼云雾茶厂制作过一批茶。那位同学说制茶的工艺和车间里的工序，几乎全过程所处的空间都充满和飘浮着茶香，比泡在杯中，闻到的更为香甜。毕竟，生产过程中烘干脱水，是原来芽叶中的天然成分，比冲泡时，用山泉水，靠高温刺激替换出来的，自然更具有天生的茶香。
泡在紫砂壶里，或是盖碗中的绿茶，是2018年的春茶，一年的封存，茶香稍逊，传香时还是有春天的气息，对靠岩茶，普洱，红茶过冬的茶客来说，去岁的绿茶，没有新茶的生猛，稍有生机的衰减，而且从密封袋子里取茶，还有一个有趣的窍门。
拿剪刀剪开茶叶的包装，不能急于下杯，要让干燥的茶叶在空气中稍微氧化，苏醒，这是不用水的醒茶过程，几分钟，但不经过这几分钟，冲泡出来的滋味就不会生动活泼。好茶如同有生命的精灵，不论冬眠的时间多长，只要耐心给予它重见天日的苏醒，几分钟的期待和复活，如同倒入玻璃杯的葡萄酒，从开瓶，转杯，等过了醒酒的几分钟，酒味更醇厚，回味更悠长，绿茶入水前的醒茶，原理和葡萄酒一样。
沏茶的技巧，还在于对水温的掌握，有的要在公道杯倒腾几次，降低水温，有的直接高温满杯，快速出汤，才能激化茶叶的本香。至于盖碗底部的热水坐温，空杯淋高温的温杯，看杯盖游戏一样欢快地张合，碰撞出好听的瓷器清音，放佛在表示对茶客的热烈欢迎。这些是保证一杯好茶的前戏，也是视觉的愉悦，还调动了听觉。有的茶艺表演还专门设计出动作，配乐，还有焚香。
其实准备沏茶前，最好用最朴实的肥皂洗手，茶人不施粉黛，不用手霜，茶室也不焚香，以免干扰茶香。烫杯，漱口，放空内心，平静呼吸，对于春天的味觉，是绿茶来唤醒的。绿茶都不耐泡，盖碗的三泡，到第四泡就出水味了。所以在玻璃杯中懒冲，在矿泉水瓶中冷泡的茶，会变成残汤剩水。有的苦涩，有的清淡，有的甚至兑出了不利健身的东西。所以，要珍惜绿茶的鲜嫩，珍爱绿茶带来的极为短暂的欢愉。
绿茶是没有坐杯的必要的，沏茶快，出汤快，弃茶也必须毫不犹豫。和春天萌生的一切美好一样，短暂才是欣赏的理由，惊艳才是赞叹的来处，毕竟绿茶是用最初的芽叶制成的，有的靠银色细毫取悦人们，有的靠在杯中妖娆起舞或是杯底竖立来引人注目。观赏性是绿茶的特点，冲泡后的叶底，也娇嫩如新。茶香则源自树种或是工艺。
十年多前，还很少有人用紫砂壶泡绿茶。闷泡毕竟不是绿茶的常态。我想，绿茶的价值就在于还原茶山的气候，展现春回大地的生机勃勃，给人青春勃发的启示。还可以让人联想采茶时的云雾，想象采摘阿妹的手法，或是炒青柴火铁锅的高香，晒青养眼的翠绿和阳光的味道。
女士对冲泡后的绿茶，还可以用来养护手部的皮肤，可以用来蒸面美容，最后的归宿，可能是竹林的根部，花盆的泥土，绿茶本身就是报春的精灵，饮完蕴含的精华，残余的物质化作春泥更护花吧。或许，这是竹里花苑春回较早的原因。茶叶在这里完成轮回的过程，远从山中来，茶香送春归。无论袋中杯里，从不喧哗，毫无炫耀，洗礼之后，短暂复苏，降温收敛，永归寂静，回归尘土，滋养竹与花的根茎。绿茶易老，及时放下，转眼看新茶又掀开新春的序幕。
绿茶的魅力，就是提示你活在当下，珍惜片刻的悠闲，春意在壶中，春色在杯里，茶的春天不需找，会与你很自然地相遇。绿茶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故事，一切都是新鲜，就是鲜活，是春天才有的滋味。好茶不生长在温室里，在高山云雾中，在岩壁缝隙中，野生的环境，天然的遭遇，甚至和杂草争夺养分，没有任何娇气和做作的可能。而且没有缘分就没有相遇，没有你的等待，它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们期待严晓的出发，希望他有更多的收获，炒制新春的好茶。面对新年度，本职工作的新任务，新目标，携着春茶的香甜，张扬起心头的太阳，春无三日晴也没什么了不起，有很多方法可以感受春暖花开，心情换季，快步前进，春茶所昭示的，正是生命的真理，春来了，适合梦想的开始，适合为理想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