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弗兰克:我希望在我死后还能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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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6月12日,犹太女孩安妮·弗兰克开始写她的日记

图为《安妮日记》原件

原载:《成都女报》2012年第21期

作者:Anson

如果能多熬一个月,也许安妮·弗兰克不过是千万劫后余生的犹太人中的一名,她的日记也不会出版。她熬过了两年零一个月密室生活的逼仄,等到的却是枪口和集中营。如果她未死在纳粹集中营,度过平稳的一生,老了将年轻时的遭遇当故事讲给别人听,那么,在一生平凡面前,“在死后继续活着”的愿望不值一提。

未靠岸的船长

“凯蒂”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她”是一本日记本。1942年6月12日,犹太小女孩安妮13岁生日时,父亲奥托送她这个本子作为生日礼物。

在收到这份礼物时,安妮全家正处于危险之中。纳粹已经控制了荷兰,犹太人不能乘坐电车,不得出现在电影院,犹太青少年只能去指定的学校上学。在生日的第二天,纳粹开始追捕荷兰的犹太人。根据安妮日记的记载,当天天还未亮,她和姐姐就被叫醒,那时是凌晨5点半。“我们穿了好多好多衣服,就像我们要去北极一样。像我们这样的犹太人,谁还敢带着装满衣服的箱子走在外面?”随后,安妮全家人躲进父亲公司后面的阁楼里。靠着朋友提供食物,安妮·弗兰克整整躲藏了两年零一个月。两年零一个月,“凯蒂”——一本日记本,是安妮最亲密的朋友。

在阿姆斯特丹运河旁,一栋4层高的小楼的第二层,一个木制书架是这个密室的掩护。密室分成两间狭小的房间,一间是安妮和姐姐的卧室,八九平方米,姐姐睡木质单人床,安妮睡一张金属制的行军床。床边的小桌上,有胶水瓶、几支钢笔和铅笔,她就在这里写日记。安妮父母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幅自制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标注着纳粹军队和盟军的进军路线,这是密室中的人们在深夜偷听广播时在地图上标出来的。

从楼梯往上,第三层便是凡·达恩夫妇和他们不到16岁的儿子彼得的卧室,另有一个房间,属于牙医杜塞尔。躲藏者们制定了《密室公约》——“为了公共安全,房客们必须高度警惕。”具体条例比如:所有时间小声说话,上班时间不得使用厕所,不得在房间里随意走动……

“白天,我们不得不低声说话,小心地挪着脚步,不然会被库房管理员发现……”安妮写道。同时,天性乐观的她对战争中和战争后的生活充满幻想:“我是自己的船长,终有一天我会看到我能停泊的岸。”

他们通过黑市购买大量的干豌豆和大豆作为主食。有一次发生了意外:麻袋裂了,数百磅大豆从楼梯上狂泻而下,安妮几乎被豆子埋没,看起来就像“豆子海洋中的一个小岛”。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中,一车车的犹太人被运往集中营。

“我得学习。才不会变成蠢人”

这个密不透风的密室在安妮眼中,变成了“很别致的小客栈,一个非常奇特的夏季公寓”。

她在墙上贴满了自己喜爱的电影明星海报,她甚至很“自恋”地在日记本里贴上自己的大幅照片,自己批注:“天啊,这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安妮父母卧室的门边留下的数十条铅笔印显示,两年中,安妮的身高长了近10厘米。

她每天都读书,希腊、罗马神话,学习速记函授课程,自学法语并翻译文章,整理欧洲各国王室族谱,学习英语、数学、历史。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编写了十几万字的读书卡片。她还在狭窄的房间里学习芭蕾舞,抱怨不配合其跳舞的姐姐玛格特说:“难道你希望当我们出去的时候,把什么事都给忘了?!”没有忘记学习的安妮有自己的理想:“我得学习,才不会变成蠢人,我要上进,将来要当个新闻记者或者作家。”

学习之余,安妮没有闲着,在密室里,可恋爱的对象唯有彼得,他们开始幽会——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瞒着大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在日记里写道:“我必须承认,坐在天窗下面,感觉到阳光照在你的面颊上,拥抱着一个可爱的男孩,有什么比这更,愉快吗?”

去世多年的安妮当时绝对不会料到,后世的人对她日记中的这些甜蜜细节竟如此敏感:1997年,拥有《安妮日记》手稿的荷兰战时文献研究中心承认,最先出版的《安妮日记》确有删节,主要是因为安妮的父亲奥托担心一些描述性爱的段落会引来非议。

当时,恋爱中的安妮想:“爸爸和妈妈会容许我这么大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与一个不满17岁的男孩子亲吻吗?他们肯定不会的。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那该是一个多么恬静、多么幸福的时刻。”

1944年,登陆诺曼底的盟军正在夺取胜利,安妮在广播中听到,荷兰政府打算在战后把人们的信和日记集结成书。安妮许愿:“我要出一本叫《密室》的书。”

谁出卖了安妮·弗兰克?

据相关研究者说,纳粹接到一个举报电话后直奔安妮等人的藏身之地,但那个人是谁,依然没有定论。1944年8月4日早上,安妮的父亲奥托走进彼得的房间,准备给他上英语课。他看了看表,快10点半了。忽然,他们听到楼下传来了陌生人的吼叫。

帮助安妮一家躲藏的米普·基斯回忆,一个瘦高个子的人拿着手枪喊道:“谁都不要动,不许开灯!”然后,盖世太保军官带着一群荷兰警察冲了进来。一个警察说:“有人检举了你们!”他停顿了一下:“你们窝藏犹太人,他们就在这幢楼里,立即带我们上去。”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吓坏了的米普·基斯指了指书架。纳粹和警察冲进了密室。他们让所有的人都举起手来,交出钱和首饰。随后,8个犹太人被送进了警察局。

当晚,米普·基斯回到了密室,她发现了安妮的日记本和奥托一家人的影集。基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我想,安妮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到那时,我将把日记本亲手交还给她。”1944年9月3日,安妮一家被押上了前往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火车。第二天,所有15岁以下的犹太孩子被适进了毒气室。安妮刚刚度过15岁的生日,幸免于难。

随后,安妮和妈妈、姐姐一道被转移至波肯奥集中营。到那里的当天,她们就被剃去头发,在胳膊上烙上了号码。1个多月后,纳粹又将安妮和姐姐与她们的母亲强行分开,送到了德国汉诺威附近的波根·贝尔森集中营。一个曾与安妮关在一起的犹太女人回忆,当安妮看到衣服上爬满了臭虫、跳蚤时,她吓坏了,脱光了衣服。

1945年3月初,安妮的姐姐因斑疹伤寒而死。数日后,被传染的安妮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两姐妹的尸体,被扔进了集中营旁堆满死尸的大坑中。

一个月后,英国军队解放了这座集中营。

幸存下来的奥托回到了阿姆斯特丹,米普·基斯把安妮的日记交还给他。他没有想到,安妮会把“密室”里两年的生活如此完整地记录下来。他更不会想到,在那段整日心惊胆颤的囚禁生活中,安妮长大成人。

《安妮日记》出版后,希望自己哪怕死后也永远活着的安妮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愿望。

《安妮日记》的出版

1946年3月6日,荷兰的一位历史学教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介绍了安妮的日记,引起了许多出版商的注意。

1947年6月25日,安妮的日记出版,首印1500册,书名就叫《密室》。

1980年,奥托去世。临终前,他把日记的手稿交给了荷兰政府。经专家对纸张、墨水的年代和笔迹的鉴定,确认这些日记是真实可靠的。

1998年,荷兰法院判决,《安妮日记》的真实性不容置疑,任何诋毁《安妮日记》的人都将受到刑事处罚,并将被处以25000荷兰盾的罚款。有关法规还明令禁止出版和出售诬蔑《安妮日记》的书籍。

2006年,德国5名男子因公开烧毁《安妮日记》,犯下了煽动民族仇恨罪和蔑视死者罪,被判处9个月监禁,并分别被罚款22至1300欧元。法官在判词中指出,这样的右翼行为,“冒犯了安妮和所有在集中营中遇难的死者,打扰了他们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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